因为牌位之后原本是‘孔圣及亓官夫人楷木像’,相传为子贡所刻。
而原本墙上挂着的是‘孔子佩剑图’,乃是吴道子所画的真迹。
至于刘淮要的‘印绶’全称应该是‘至圣文宣王庙祀朱印’,乃是唐玄宗的时候,赐予孔氏的。
庙祀朱印与衍圣公印是不同的,庙祀朱印为衍圣公主持孔庙祭祀、管理礼制事务的官方印信,盖用于祭文、公文、谱牒等,象征着正统祭祀权。
这三件宝物,全都在孔端友跟着赵构南渡的时候,一起带到了南方。
孔拯这里倒是有新雕刻的‘庙祀朱印’,却是金国前任皇帝完颜亶赐下的。即便他有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刘淮面前掏出这枚印玺来啊!
孔拯已经汗如雨下:“将……将军,靖康年间,天下大乱,曲阜也遭遇贼人冲击,宝物遗落。可这孔府、孔庙却是做不得假的。”
“曲阜做不了假,孔庙也做不得假。”刘淮朗声说道:“难道你们孔氏就做不得假吗?谁知道你究竟是真正的孔子直系后人,还是外系旁支,鸠占鹊巢?!”
孔摠听得刘淮越说越不像话,有些愤愤然的说道:“将军,孔府中有族谱收藏,若将军不信,可以细细翻阅,挨个对照。”
刘淮抱着胳膊,看着孔摠冷笑,直到将这厮逼迫的低下头来,同样汗如雨下之时方才说道:“你也知道我是个将军,军中皆是认符牌不认人的。你要么现在就将庙祀朱印拿出来,要么……哼……”
孔拯算是彻底服气了,这刘大郎翻脸简直如同翻书,刚刚还有说有笑,没两句话就要下狠手了。
但是面对刀子,孔拯也只能服软,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打开天窗说亮话:“将军,小老儿驽钝,猜度不到将军心思,还望将军能指点一二。”
刘淮脸上终于显现出一丝微笑来:“你们既然没有‘庙祀朱印’,凭什么来主持祭祀至圣先师?名不正则言不顺。”
这话说的就有点过分了。
因为对于孔拯孔摠来说,孔子可不仅仅是至圣文宣王、万世师表,而且更是孔氏的祖宗。
你管天管地,还管得着我祭祀祖宗吗?
孔拯与孔摠二人各自悚然之余却是各自恍然。
原来刘淮此行而来是要夺取祭祀孔庙的权力。
果不其然,刘淮下一句话就是:“我将会在徐州设立文庙,以孔夫子为主祭,以历代先贤为陪祀。曲阜的祠堂,从此之后,只能为家庙,懂吗?”
这其实不算是刘淮的原创,从唐朝开始,各地孔庙就已经如雨后春笋,到处落地开花。
历朝历代也怕孔子后人拿孔子的身份作文章。
但谁像刘淮这般一点情面都不留?
不过形势比人强,在刘淮的逼视下,孔拯艰难点头称是。
他担心反驳一句,刘淮就会用小宗入大宗,乃至于匪类冒充孔子后人的理由,将孔氏当家之人全都逮捕。
罪名都是现成的。
受金贼的册封,为金国臣子,得金国印信。
这个理由难道还不够硬吗?
别说这是对孔子不敬,这是为孔夫子扫清门户。更何况,南边还有孔子一脉呢!大不了将南孔再请回来。
想到这里,孔拯心中猛然一慌:衍圣公的爵位,不会被撸了吧?
果真,刘淮下一句就说道:“至于衍圣公之位……”
孔拯与孔摠二人不由得止住了呼吸,抬起头来看着刘淮,等待着对方的审判。
“照理说,我与金贼势不两立,金贼的官职,我是不认的。”刘淮抬头看着万世师表的匾额,缓缓说道:“却也不能不给孔夫子的一点薄面。”
“孔拯,你知道我在山东实行的政策吗?知道最关键的一点是什么吗?”
孔拯咽了两下口水:“回将军,乃是度田,授田。”
“真是聪明。”刘淮虽然口中赞扬,却依旧面无表情:“那这般聪明人,是不是知道事情该怎么做了?”
孔摠终于忍耐不住,气急败坏的说道:“刘将军,莫要欺人太甚!我们是夫子后人!乃是名副其实的衍圣公嫡传!这些田产乃是至圣先师的祭田,如何能分出去?!”
“哦?”刘淮似笑非笑的说道:“华夷之辩都不懂的孔夫子嫡传?要不要我写信给宋国,让朝堂上的衮衮诸公评论一下,孔夫子南北两支,到底谁是嫡传?”
“阿摠,闭嘴!”孔拯呵斥了一句之后,对刘淮躬身行礼:“将军,我等的确是孔夫子的嫡传,这是毋庸置疑的,之所以留在北地,受金贼敕封,无非是看到中原民生艰难,想要为平息天下战乱出一份力罢了。
如今山东有将军这样的大英雄拨乱反正,我孔氏又如何不出自己一分绵薄之力呢?定然遵守将军的法度!”
维护孔夫子是南孔与北孔的共识,但两者之间也是有微妙关系的。
此时已经不是孔端友与孔端操二人兄友弟恭,配合默契的时代了,双方已经有了几十年的隔阂,关系再亲也淡了。
别的不说,刘淮如果将南孔请回来,别说土地田产照样得吐出去,衍圣公的爵位也肯定保不住。
既然都是要损失田产,还不如让利益最大化。
刘淮满意点头:“既然如此,我后日就将新的曲阜县令派来,孔氏族人要分出七成去外地,我也会迁来流民,来曲阜授田。孔氏要分家,族产的大头要造册按照户口授田。”
“孔拯,你的衍圣公之位,先在我手里寄存,若是办不好……”
刘淮没有说后果,但脸上的冷笑已经揭示了一切了。
孔拯心中滴血,却还是躬身行礼应诺。
而一旁的孔摠虽然同样行礼应诺,却是恼怒异常。
对孔氏如此苛刻,难道就不怕天下读书人寒心吗?
刘淮满意点头,随后说道:“今年春耕之后,我就要在山东开始乡试了,到时候我还是希望能有衍圣公出谋划策的。”
孔拯浑身一哆嗦,不敢接茬。
而孔摠则是诧异抬头,惊骇欲死了。
这刘大郎还真不怕山东士子寒心!他特么要开科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