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之日，风轻云淡，难得的好天气。</p>
祭台上，大祭司说着祭词，殷寂穿着朝服站在祭台中央，随着大祭司的提醒一步步进行着神祭的步骤。</p>
之后，殷寂拿着香站在齐腰高的炉鼎前，振振有词，道：“孤以天启国皇帝之名，上请于天，祈求我天启国风调雨顺，国泰明安，百世昌盛。”</p>
话落，无数的牛羊被扔入横穿天穹山的大河中。</p>
山林中的高树上，白潋站在树枝上俯视着远处的祭台，身为神明，耳聪目明，祭台上发生的一切他都一清二楚。</p>
祭坛下是跪拜叩首的百姓，他们上山祭神，本该会弄个小集市在山上，充满烟火气息，不过今年因为有皇家祭祀，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乖乖跪在祭坛下叩首祈愿。</p>
白潋耳边是无数人对他的祈愿，他刻意去注意了一下那嘈杂的祈愿身里关于殷寂的心愿。</p>
但没有，殷寂明明在祭祀他，但却没有任何的祈愿。</p>
他心不诚，也不是，他压根就不信神明，也不会软弱无能地把自己的心愿交给神来实现。</p>
这才是殷寂。</p>
不过紧跟着，白潋神思一顿，他听到了戾气极重的心声。</p>
有人……要杀殷寂。</p>
白潋神情一凛，下一刻，那白衣翩跹的身影就从树枝上消失不见。</p>
而另一边，一群伪装成平民百姓的刺客拿出藏在膝下的长刀，朝着祭台上冲了上去。</p>
祭台下的士兵想要冲上去保护殷寂，却被此刻拦住。</p>
一时间，整个祭台乱做一团。</p>
受惊的百姓们四处逃窜，也让赶来的士兵没办法第一时间冲上祭台帮忙。</p>
而祭台上的殷寂则是游刃有余地解决这凑近的此刻，心里可有可无地想，用这些刺客的血来祭祀他的神，他的神一定会高兴。</p>
毕竟，这些狗东西，竟然想杀他。</p>
真真是该死。</p>
不过殷寂没想过白潋会来救他。</p>
他的神啊，还没到会出手相救他的地步吧，他应该会想着怎么杀了他。</p>
或许，他的神还很期待这些阴沟里的老鼠杀了他呢。</p>
想到此，殷寂的神情变得阴戾起来，手上的动作越发狠厉，本来是砍西瓜一样随便把人脑袋砍了，但现在，他还会上脚踩上去。</p>
踩的血肉模糊。</p>
这些干了许多杀人勾当的刺客见过各种血腥的场面，本该波澜不惊，但当他们这位传说中的暴君的行为后，还是从心底生出了一股寒意。</p>
尤其是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就好像是被恶鬼盯上一样，如芒在背。</p>
刺客们的攻击也愈发狠厉。</p>
殷寂似乎是有些招架不住了，往后退了一步。</p>
而趁着这个空荡，一把刀就朝着殷寂的后背袭来，殷寂“啧”了一声，并没把身后的刺客放在眼里。</p>
正想转身把身后的臭虫给解决了，殷寂感觉到了一股带着冷意的香气袭来，驱散了血腥味，也让殷寂那因为鲜血而暴虐的心停滞了片刻。</p>
殷寂定神看去，那本该在某处看着脚下生灵祭祀他的神明不知何时赶了过来。</p>
不再高高在上，也不再冷眼旁观。</p>
神力荡漾而出，刺客们毫无反击之力地被震飞出去。</p>
无形的风束缚住他们的躯壳，混乱的人群不再混乱，士兵们上前把残余的刺客全都抓了起来。</p>
这行刺客竟然有四五十人。</p>
这并不是个小数目，虽然是混在百姓里，但负责排查的士兵竟是没有一人察觉到这些此刻。</p>
本质上就有很大的问题。</p>
殷寂冷沉道：“监守不利，给孤去查，今日的所有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全都给孤一一盘查。”</p>
“是，陛下。”</p>
众人应声。</p>
而百姓们罕见地没有因为他们残暴君王的命令而胆战求饶，只因白潋温和的神力笼罩在他们身上。</p>
在刺客攻击殷寂的时候，白潋就降下了神力保护这些普通人，他们信奉神明，所以得以被庇护，竟没有一人受伤。</p>
他们看上祭台上的白衣神明，只觉震撼，惶恐地不敢再过多窥视。</p>
殷寂是人皇，受命于天，普通人看不到的神力，他瞧的一清二楚，他不由揽紧白潋的腰肢，不满道：“为什么他们都有你的神力庇护，只有孤没有。”</p>
白潋缓缓道：“因为你不信神，所以神力无法为你提供庇护。”</p>
正因为如此，白潋才急匆匆赶过来救殷寂。</p>
白潋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p>
殷寂沉默，胸腔中的怒火突然就熄灭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感觉很怪，有点酸涩还有点委屈，他不知道如何去信任别人。所以那些平民百姓都有的神力庇护就他没有。</p>
他很嫉妒，但他又不能发火，因为不是白潋不给他庇护，是他自己不行。</p>
但白潋赶过来救他了啊，所以，他还是在意自己的。</p>
这独一份的偏爱，其他人都没有。</p>
这般想着，殷寂也就不</p>
郁闷了。</p>
正欲和白潋说些什么。</p>
陡然的动静让殷寂神情一凛，下一刻，那苟延残喘的此刻突然就拿刀朝着离他最近的白潋刺了过来。</p>
白潋神情淡漠，普通人根本伤不了神明的躯壳。</p>
但殷寂却是突然抱住了他，把整个后背暴露在了此刻面前。</p>
在白潋惊讶的瞬间，刀刃入肉，殷寂随即吐了一大口血出来，白潋抱紧殷寂，心神一紧，道：“殷寂！”</p>
“陛下！”众人惊呼，拼尽全力的刺客也被一刀刺死。</p>
而重伤的殷寂却看着白潋，然后一字一顿道：“孤为你挡了一刀，算不算你的信徒啊，下一次，你的神力会庇护我吧。”</p>
说完，殷寂就晕倒在了白潋怀中。</p>
白潋拥住殷寂，垂着的眸子里闪过殷寂从未见过的温柔。</p>
殷寂是个疯子……但，似乎还有点蠢。</p>
祭祀的事情只能匆匆结束，大祭司留下来收拾残局。</p>
白潋带着殷寂回了行宫，他用神力帮殷寂护住了心脉，为了掩人耳目，他并未立马把殷寂身上的伤治好。</p>
等随行的御医给殷寂处理好伤口后，白潋这才施展力量给殷寂治伤。</p>
殷寂很快就醒了过来，他感受着胸口的暖意，抬眸看向眼前眉眼如画的神明，道：“你还没回答孤呢，孤为你挡这一刀，你的神力会不会庇护孤？”</p>
白潋看了殷寂一眼，道：“并不会，陛下从未真正信奉神，您信的是自己，神力是众生信仰的反馈，能庇护信奉神的那些人。但，陛下不信神，即便是为我挡刀，那也是你信你自己，你知道，我不会对你见死不救。”</p>
“哼。”殷寂冷哼了一声，道：“你就当孤头脑发热做了蠢事吧，此事就当没有发生吧。”</p>
殷寂露出几分烦躁的神情来，在他看来，他冲动下确实做了蠢事，而这蠢事还失败了，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p>
简直就是蠢上加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