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明棠塌下眉眼来，也不必如何装相，便是个委屈可怜模样，只道：“千岁大人此话实在伤人。”</p>
谢不倾不答，只是目光稍软化了些。</p>
明棠也不知谢不倾到底是愧还是不愧，反正打蛇上棍，跟着说道：“我这般难受，千岁大人既垂怜，不如看赏？”</p>
却不想谢不倾默然一瞬，随后道：“方才那模样挺像的，如今这般，倒装过了些。”</p>
明棠哪知自己瞬间被谢不倾无情戳破，讶然看他一眼，顿时不自知地气鼓鼓起来。</p>
谢不倾见明棠那生气样子鲜活，终于不是方才那不虞模样了，忍不住微微一笑，有几分无奈道：“你年纪小本督这许多，道行还浅呢。”</p>
明棠在心中止不住地翻白眼。</p>
是是是，我道行浅，您老了不起，干巴巴的老狗贼，千年的老狐狸精，谁能和您比？</p>
谢不倾难得地不与明棠计较什么，拉着她往外头走，一面说起：“说罢，这回心里头打的什么算盘？”</p>
明棠琢磨着这尊大佛心情大抵不错，想着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干脆一股脑说了：“千岁大人垂怜，小的想去太学里学学东西。您也知道我打小在乡下养大的，四书五经一概不知，没得惹人笑话，想去太学里长长见识。”</p>
谢不倾没大在意，应了一声：“还有呢？”</p>
“小的手里头也就明府那点儿月例银子，传闻千岁大人富可敌国，讨些银子花花，想来应当不大过分罢？”</p>
“不过分。”</p>
“一万两也不过分？”</p>
“不过分。”</p>
明棠讶然谢不倾今夜怎么这般好说话，正想着要趁此机会再狠狠搜刮一笔，没察觉自己早已被谢不倾亦步亦趋地拉进了净室。</p>
这是正院里最大的一间温泉净室，池中温泉暖气氤氲，谢不倾的眼也显得有些模模糊糊。</p>
明棠也有些晕晕乎乎，看不大清面前了。</p>
这世间有得必有舍，白花花得来的东西，大抵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p>
譬如这太学，这一万两，换来的便是净室缓缓关上的门，与彻夜难眠的浪。</p>
隐约听见谢不倾的声音从里头传来：“你要什么都可依着你，只一点，那太极丸你可学会怎么用了？”</p>
明棠正一头雾水地答不会，便只听见谢不倾沉沉的笑声。</p>
“学不会，本督教你便是。”</p>
衣裳沾水便轻透，明棠的身子早已经习惯了他的点拨。</p>
几乎都不必如何动作，由他引起的从骨子里瞬间卷起的战栗野火，只需星星点点便瞬间燎原。</p>
连明棠都止不住在心中想，难不成她骨子里原是个这般放浪形骸之人，竟常常被引得失了神智。</p>
谢不倾今夜的心情似乎格外地好，不似之前一般蛮横，竟是可着她来的。</p>
转轴拨弦，三两声便弹得朱门玉户颤颤巍巍，泫然欲泣。</p>
明棠没尝过这般滋味，睁着一双懵然的眼静静看着谢不倾，有吃不消的泪点点沁出，连她眉间那颗朱砂痣都格外鲜艳。</p>
她松松披着半件没甚大用处的中衣，早已被随浪而来一层层的快意扯得没入水底，却还好似她那摇摇欲坠的理智一般，徒劳无功地在水中盘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