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师父怎么弄。”余良腼腆地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以后师父就不用这么辛苦了。”</p>
师娘本就是这街上的，对余良这孩子算是从小看到大，也知道他有个糟糕的老子，本来他们家老许没打算招徒弟，但那天看这小子去码头上给人背货被人坑了一半的钱，她心里一软就把人带回来了。</p>
老许先叹了口气，同自家媳妇对视一眼，“阿良，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你.妈那边也得人照顾。”</p>
“师父对我这么好，我天天一黑天就回去照顾我妈，让师父一个人干活，哪有做徒弟的样子，我得念着师父的好。再说，家里还有小非呢！我留了纸条，师娘让带的饭也放桌上了，小非脑子那么聪明，会照顾好我妈的。”</p>
见余良说得这么肯定，老许也不好再劝。</p>
“可惜了。”师娘悠悠一叹，拿着扫把进了屋子。</p>
余良知道师娘在可惜什么，他没辍学前也和余非一样，成绩很好，自入学后就在年级前三没下来过。</p>
可家里欠了债啊，房子卖了还是不够还，那个欠债的男人躲在外面不知死活，家里一个疯一个小，如果一定要一个人站出来撑起这个家，怎么能不是他？</p>
余非也争气，虽然读书没他行，成绩也没掉出过前十。</p>
有这个懂事的弟弟在，余良哪能不去拼。</p>
“有什么可惜的，还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幸事了。”余良苦笑。</p>
许师傅是个很闷的男人，听了他的话，愣了好一会才说，“明儿你喊我一声干爹，我送你去上学，等我老了你给我养老。”</p>
余良怔怔地看着他，眼前一热，脑中已经想了千百种可能，“干爹，我不能拖累你，学就不上了，我好好在这学……”</p>
“余良余良，那小子，你是余良吗？你们家出大事了！快跟我走！”</p>
师徒二人煽情的话还没说完，面前就浩浩荡荡地赶来了十余人，都是街上的熟人，许师傅也认识。</p>
“余三水回来了？”师娘拖着扫帚从屋里出来，一脸嫉恶，“他是不是又打何苗了？”</p>
“阿良，你弟弟没了，跳河死的，人刚送回来，你快回去看看吧！你.妈那我们不敢去说，她本来就是个疯的，这万一……”</p>
余良耳边一片空白，他什么也听不见了，那些人的嘴一张一合，情绪激动，像是一只只吃人的野兽，他的眼前被一片水蒙蒙的眼泪覆盖，“我……”</p>
他看见师父沉默地望向自己，又看见师娘红着眼，像是想过来抱抱他，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听见了什么，“干爹，我回去看看！”</p>
铛~</p>
他被脚下的扳手绊倒在地，身上也蹭了更多灰尘和机油，他却像是未曾察觉，抹了眼泪，踉跄着跑远，“小非，为什么，不可能的，为什么是小非……”</p>
“咔咔咔，收工，吃饭吃饭，隔壁灵堂准备怎样了？”丘东一拿着喇叭，看余良还在跑也有些慌了，“月啊，你回来吃饭啊！叶月！别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