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回来了。”</p>
余良拎着两盒饭，推开地下室的门，一股潮湿中泛着的酸腐味从屋子里飘出，他恍若未觉，就着漆黑的视线走到床边，将饭盒放在了两床中间的床头柜上。</p>
“灯，灯，开灯！”女人咳嗽两声。</p>
余良叹了口气，将插座上连着的台灯打开，灯光照亮了房间的一角，床上的女人呵呵呵地笑了起来。</p>
“师父那边人太多，我怕是走不开，小非还有半小时放学，你让他热一下。”他将外面收来的衣服堆在了女人睡着的那张大床旁边的小床上。</p>
女人咿咿呀呀地哼起了歌，余良并不意外地叹了一声，“算了，我留张纸吧，你唱歌小点声，别吓坏邻居。”</p>
听了儿子的话，女人脸上的笑容更大了，童谣声却小了些许。</p>
余良从女人床上爬了过去，凑到那张立在拐角处的桌子上，随手找了个余非写完的本子，撕下一点纸，留好备注后又爬回了两张床中间的狭窄缝隙里。</p>
“我走了，你在家不要闹，今天会回来很晚，小非写作业时你也不要闹，我们家可就指望他了。”</p>
余良早已习惯女人不会给自己回应，却还是在说完后才锁了门。</p>
他却不知道在他关门的那一刻，床上女人的歌声戛然而止，眼神清明，半点也不像个疯子，“阿良，对不起，妈没用，妈不好……”</p>
夕阳下，身形瘦削的少年走在一条人烟稀少的长街上，阳光下，他的影子被拖得老长，在出了地下室后，他脸上挤出来的笑容早已消失，就连身形都变得佝偻起来。</p>
他恍惚地站在路口上，望着在巷子里嬉戏打闹的孩童，看着树荫下和好友下棋的老者，瞧着下班路上行色匆匆的归家人……</p>
一种离群居所的寂寞感将他笼罩，一滴泪，落在了手背上。</p>
“我还有小非，不是吗？小非会出人头地的。”</p>
少年自我安慰着，心中的信念感更强了，“小非，你可千万被让我失望啊！”</p>
“化妆师呢！快快快，给小月补妆，老焦那边摩托车搞好了。”丘东一拿着大喇叭，动员着剧组工作人员，“其他群演呢！要去隔壁喊人的邻居们都给我去隔壁候着。”</p>
“场务场务！人在哪？趁现在天还亮着，快给我整个灵堂出来。现在夕阳都进去了，等会怕是要下大雨，最适合死人了，氛围感给我烘托出来。”</p>
“给你两小时啊！记得要快，小月过得太容易了，我们吃完饭就要场地，别磨磨唧唧，要拍了还给不出来场地。”</p>
丘东一话太密，喇叭里出来的声音又大，还没等人反应过来他已经跑隔壁去了。</p>
画面一转。</p>
许师傅修车行门口，停着两三辆正在清理油箱的摩托车，还是个学徒的余良会的不多，能做的也只是给许师傅递工具，再或者帮着拧螺丝。</p>
他那张白皙的脸上，因为出汗缘故，被蹭上了些许机油，落了个大花脸。</p>
师娘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平日里对他很照顾，“阿良啊，你师父他看得见，点灯别凑那么近，弄一身油来糟蹋衣裳，别跪地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