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萌记得,上次先祖传出的讯息是归家祭祖,是给自己的。
至少名义上是这样。
可自己自幼在丰都长大,逢年过节该烧纸烧纸、该做供做供,那么多年来,先祖就从未显灵过,完全无视自己。
所以她其实很清楚,喊自己回去祭祖是其次的,目的是让小远哥陪着自己再回丰都。
这次,先祖直接传出了“归宗拜师”。
阴萌觉得,自己这个中间商被去除了。
心里倒真没什么失落,因为连她这个血脉传人都觉得,小远哥才更配称为酆都大帝的传人。
李追远端起酒碗,开口道: “多谢大帝认可,我将尽快启程。”
紧接着,少年先用指尖蘸取酒水,向自己身上和周围弹了几下,再将一半酒水洒在身前,余下的则倒入火盆,最后将酒碗摆回供桌。
礼仪和礼貌都给足了。
丰都,他会尽快去的,但具体何时去,得再议。
在坐船离开丰都县城时,少年曾站在船尾,目视着渐渐远去的鬼城,他那时心里就清楚,这里他还会再来的,去探寻丰都之下的秘密。
那会儿的少年只是一个单纯的游客,并未走江,且将阴萌带在身边,哪怕大帝对血脉传人并不在意,但怎么说自己也不至于站在大帝的对立面。
可此一时彼一时,一是李追远将阴家十二法门逆推回酆都十二法旨,自东汉以来就断代的绝学被自己给续上了。
二是大帝的虎皮,是真的好用,自己不知不觉,就用得有点多。
三是如今天道将自己定义为一把刀,他现在与那些古老存在,处于天然对立面。
“归宗拜师?”
字面上的意思,李追远没有去做太多分析,事实上,这四个字,可能并不重要。
少年怀疑,大帝是想要将这则讯息,化作自己下一浪的浪花线索,以此嵌入江水,让江水将自己推向丰都。
上一浪中,李追远虽未得见菩萨本尊,但却见识到了这一层级的手段。
能在天道目光下存活这么久,甚至让天道都不得不默认他们的存在,他们对天道的理解,无疑也是极为深刻的。
只需愿意付出相应代价,李追远相信,大帝有能力引动自己的下一浪走向。
少年开始反思,看来,是自己薅得太过分了。
这四个字,要真是成为下一浪早早出现的线索浪花,那自己自然是不去也得去。
但……
李追远抬起头,看向空中。
你,会愿意么?
自己是天道正在打磨的刀,他不信天道愿意会将还未打磨成熟的刀送去别人那里毫无价值地被提前折断。
那就看,自己的下一浪,到底是什么成分了。
是难度降低,还是去丰都。
若是前者,那就进一步说明,现阶段与天道达成合作确实是有着巨大的发展价值。
若是后者,那自己就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天道的威能了,既然保护不了自己手中的刀,就别怪这把刀会转头捅向自己。
“小远哥?”
“没事,你继续练你自己的,继续上供。”
“好! ”阴萌用力点头。
坐在轮椅上的谭文彬目光在阴萌和林书友身上转了一遍。
以前,谭文彬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叛逆青年,但和阴萌与阿友比起来,他简直就是个乖宝宝。
这俩人在遇到小远哥之前,一个自诩官将首传人,一个自称阴家后人,现在,挖起自家墙角来,那真是一头的奋劲。
李追远又嘱咐道: “练的时候,多听取阿友和彬彬哥的建议。”
林书友闻言,骄傲地挺起胸膛。
哈,他居然也有能教别人的一天!
主要是李追远本就不擅长教人,因此,还不如让伙伴们自己建立个学习互助小组。
自己负责写出答案流程,再由他们集思广益去理解吃透。
李追远: “那我就先回去了。”
谭文彬: “放心吧,小远哥,我们会互相督促、共同进步的。”
待得少年走下坝子后,童子的声音在林书友心底响起:
“把你的胸膛收一收,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童子,我是不可能变成彬哥的。”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有点进取心?”
“童子,正因为我是我,才能加入和留在这个团队里。”
童子沉默了。
祂忽然觉得,这呆愣愣的乩童,这句话说得好有道理。
但童子转念一想,不对啊,以前的自己和林书友简直一个憨模里刻出来的,为什么自己却越混越差、越来越受排挤打压?
难道是因为??领导不同?
林书友和阴萌一起清理起了坝子上的脏污。
阿友: “我们要不要换一个试验场地,要不然每次练习结束,打扫起来都好麻烦。”
阴萌点点头: “我也这么觉得。”
谭文彬: “小远哥就是故意把疗伤好的润生继续封印在桃林里的,也是故意让你在这里做实验的。
虽然桃林下那位不一定真的会出手,但还是有一定概率会在意外发生时,来兜个底。
毕竟,桃花仙是个好人,弹琴又好听。”
林书友和阴萌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睛里看见一个新兵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