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鲸现在成了拉锯战。</p>
风雨肆虐的海上，水师将士们抓住一切能抓着的。</p>
面对巨浪翻腾，他们已经浑身湿透。</p>
船只在风浪中摇摆不定，随着浪尖冲上冲下，水花四溅。</p>
但无论是巨浪的咆哮，还是大鱼的怒吼，都无法动摇水师将士们的意志。</p>
身体随着船身的摇晃而摇摆，脸上却是坚毅之色。</p>
别说是他们，就是那和船舵牵在一起的鸡，也是没有乱窜，反而显得相当英勇。</p>
难道还能不如鸡吗？！</p>
傅玄策砸吧砸吧嘴，顶着风浪，无比感叹：</p>
“这些鸡笨笨的，正面迎着风浪，要么溺水，要么染上风寒，我看是活不成了。”</p>
“得趁着它们还没病之前宰了吃，正好煲汤给将士们补补身体。”</p>
在他身边的一些水师将士，立即双眼放光。</p>
冷风呼啸，雨水冲刷着他们的脸庞。</p>
但水师将士们的目光，始终锁定着甲板上的鸡。</p>
也不知，是感受着皇帝与他们同在。</p>
还是坚持着底线，誓死要比鸡表现得更好。</p>
又或是馋着鸡汤。</p>
总之，他们毫不退缩，迎接每一层风浪的挑战。</p>
风浪中，甘文禁嘶声咆哮着。</p>
没人能听到他的将令。</p>
旗帜贴在了桅杆上，旗语也打不出来。</p>
但水师将士们，都是无比默契地坚持着。</p>
巨浪席卷船身，将士们不禁被冲得东倒西歪。</p>
大鱼比第一次遇见的那只，体型更大。</p>
此时也没有皇帝棋杀大鱼。</p>
甚至就连船只，也在风浪之下，沉没了几艘。</p>
就连一艘少有的大型商船，也被大鱼的尾鳍，打破了舱底。</p>
不知还能坚持多久。</p>
但将士们相互扶持。</p>
额头被汗水和雨水沾湿，脸庞因为寒风的吹拂而有些发红。</p>
他们的眼中，只有决不退缩的坚毅，以及势必抢光大鱼全家的血性。</p>
以至于，大鱼每一次的扑腾，每一次的风浪，也只能更加激发起他们内心深处的悍勇。</p>
不管再怎么艰难，他们现在，都已经没有畏惧之心了。</p>
他们双手紧握着船舷，指关节因用力而隐隐泛白。</p>
层层巨浪之下，水师将士们，因为体力消耗巨大，呼吸变得急促。</p>
他们嘴唇紧闭，额上的青筋微微凸起。</p>
时而呼出一口热气，双手握得紧。</p>
忽而，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p>
鸡，竟然站得比他们更稳。</p>
一个个准备下锅的玩意儿，怎么在风浪中，好像晃都不带晃的？？</p>
一同出海的耿三吉，瞪大了眼睛，不顾将士们的拉扯，疯了似的，抱起了一只鸡。</p>
恰好一个浪头，打了过来。</p>
耿三吉和鸡来了个鸳鸯浴。</p>
可这时候，将士们却在倾斜摇晃的船只上，看得更加清楚。</p>
鸡没有晃。</p>
准确来说，是鸡头没有晃。</p>
任凭耿三吉怎么晃，船只怎么晃。</p>
鸡身虽然在耿三吉的怀里，跟着一同晃荡着。</p>
但脖子以上的脑袋，纹丝不动，连鸡冠都不带抖的。</p>
“这、这这.”</p>
将士们已经语无伦次。</p>
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比他们之前看着皇帝，一棋盘砸翻了大鱼，更加令人费解。</p>
陛下，真的和他们同在？？！</p>
“研究，把这个弄明白了，船只肯定会更加稳定！！”</p>
耿三吉一手抱着鸡，一手扶着桅杆，想要往船舱里走。</p>
但半道上，被串着鸡的绳索，给扯住了。</p>
“算了.”</p>
耿三吉无奈放下鸡。</p>
等会儿他自己摔了，落水里了，估计这鸡，都不会出啥事。</p>
到底是什么原理呢？</p>
傅玄策赶忙将耿三吉拉回船舱中。</p>
“等上了岸，我亲自帮你把鸡宰了，好好研究一番。”</p>
“必然能设计出和这鸡头，一样稳定的船！”</p>
鸡头拿去研究新式船只了，鸡身也不能浪费。</p>
拿来研究新式食谱吧！</p>
轰——</p>
大鱼猛地撞在了船只上。</p>
连带着整个船队，所有船只，都为之一荡。</p>
水师将士们，闷哼一声，心中一轻。</p>
不过如此嘛！</p>
撑了这么久，他们已经能感受到，大鱼在遭受重创之后，体力已经有所不支。</p>
就连撞击，也没有之前那么猛烈！！</p>
“加把劲，很快就撑过去了！”</p>
甘文禁呼嚎着，风浪之中，身上穿着的唯一一件遮挡物，也不知掉去了哪里。</p>
将士们则是精神一震。</p>
动作迅速而有序，配合极为默契，迅速调整位置，抓紧索绳，拉动桨叶，控制舵轮，重新掌控了船只。</p>
每一次动作都流畅而准确，这几个月以来的苦练，没有白费。</p>
大鱼开始发出了哀鸣，带着最后的不甘，在海中翻滚着。</p>
无数的血水，涌出来。</p>
这一片海域，几乎都染上了血红色。</p>
浓重的血腥，令人几乎想要呕吐。</p>
但风浪已经小了很多，水师将士们，也完全控住了船。</p>
再等到那大鱼，挣扎的幅度，变得越来越轻。</p>
所有人，都长长松了口气。</p>
有人愣神望着，海面上漂浮而起的鱼尸。</p>
那黑白相间的尸首之庞大，令所有人瞠目结舌。</p>
更是忍不住心头喜悦。</p>
虽说皇帝一棋盘，就宰了大鱼。</p>
但那是皇帝。</p>
高皇帝还一剑杀了白帝子呢，光武皇帝还能召唤陨星！</p>
寻常人，跟皇帝，自然是比不了的。</p>
因而，这围猎大鱼，已经算得上了不得的功绩。</p>
别说是捕杀成功，哪怕只是常人看见了大鱼，只怕都得吓得不起！！</p>
甘文禁光着身子，叉着腰，发出落落大方的笑声：</p>
“哈哈哈哈……”</p>
他直接一个鱼跃，落入海中，用小刀割了一段鱼皮。</p>
也不顾血腥味，将鱼皮往身上一围。</p>
这个霸气，奢华，够档次！</p>
傅玄策带着耿三吉，从船舱里钻了出来。</p>
耿三吉第一时间戴着了鸡，尽管船只不再晃荡，他还是抱着鸡身，猛地扭着转着。</p>
鸡头仍旧没有动。</p>
甚至在晴日的照射下，羽毛闪现出了金黄、棕褐、红色等不同的色调。</p>
不是个例！</p>
也不是只在风浪之中！</p>
耿三吉心头一阵狂喜。</p>
他可不管有没有捕着大鱼，捕着大鱼的利益，他也分不了多少。</p>
他更关心，鸡头的平衡稳定能力。</p>
都知道，皇帝曾将座驾楼船，添上了驴头。</p>
这要是换成鸡头，能不能稳住船身，远渡重洋？！</p>
“将大鱼拖上来，拖上来！！！”</p>
将士们嗷嗷叫着。</p>
辛苦之后，便是收获。</p>
他们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看，甚至亲手摸一摸，这大鱼的尸身。</p>
恨不得直接咬上一口。</p>
傅玄策则保持着冷静：</p>
“咱们的船，放不下这鱼尸，而且这大鱼，还不一定死透了。”</p>
庞大的生物，往往生命力也极为强大。</p>
现在大鱼是不折腾了，但不一定是没气儿了。</p>
“可甘将军.”</p>
还不待将士们反驳。</p>
甘文禁就被翻身的大鱼，直接摁进了海里。</p>
好吧，那没事了。</p>
“检查船只损毁情况，抛弃压舱石。”</p>
“分出部分人手，继续对大鱼射弩箭。”</p>
“等半个时辰，再准备回航，将大鱼拖回岸上。”</p>
傅玄策有条不紊的发号施令。</p>
他粗略看了看折损，沉没了两条小船，其他船只，也有些破损。</p>
相比上一次皇帝带着出海，一船不沉，一将不损，这才是正常损耗。</p>
这是将士们，靠着自己的能力，拼下来的。</p>
“也有可能是鸡鼓舞了他们”</p>
傅玄策不由得看了眼，还和船舵相连的鸡。</p>
这种精神上的东西，还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p>
不过水师将士们的组织度、血性，都不错。</p>
甘文禁也是天生纵横大海的水师将领。</p>
唯独缺了些脑子。</p>
也是，海盗转职，做事都凭着悍勇热血，哪会想太多。</p>
甘文禁有脑子，但他的性子，太野了。</p>
“这就是陛下要我做的事吗？”</p>
望着迎着海风，一脸贼笑的将士们，傅玄策喃喃自语。</p>
他认可了这支水师。</p>
辽阔的海面上，旌旗迎风展开，万丈霞光洒落在天穹上，将整个海域染上了金红色的光辉，与碧蓝的海水交相辉映犹如一幅壮丽的画卷。</p>
披头散发，缠着鱼皮，浑身血腥味的甘文禁，也爬上了船。</p>
“傅大人，我手底下的弟兄们，怎么样？”</p>
他也知道部分自由贸易的计划，这涉及到朝廷日后的发展方向，很是重要。</p>
现在的水师将士们，应该已经有能力执行了。</p>
“很不错。”</p>
傅玄策笑着赞了一句，而后远离了几步。</p>
“哈哈哈！”</p>
甘文禁却没什么知觉，上前靠近几步，拍着胸脯道：</p>
“别说这一条大鱼！”</p>
“再来三五条，一样给他抢光光！！”</p>
傅玄策只是保持着笑容，继续退着。</p>
“回航.”</p>
“回航！”</p>
甘文禁一声虎吼。</p>
将士们也一同回应着：</p>
“回航！”</p>
船只回航没多久，就碰见一只稍小一些的大鱼。</p>
“？？？”</p>
还真来啊？？</p>
甘文禁都看着一懵，刚才也就是一时意气风发而已。</p>
真让他去干第二条大鱼，还真没什么把握。</p>
呜呜——</p>
大鱼不断叫着。</p>
“准备弩箭！！”</p>
一声令下，将士们立即戒严。</p>
而大鱼仰面一躺，露出了雪白的腹部。</p>
“别急！”</p>
傅玄策赶忙喝止了甘文禁，打出旗语，让将士们稍安勿躁。</p>
他总觉得，这大鱼有点像交州之时的巴尼汉，又像是普六茹阿摩。</p>
带路党。</p>
见着船只没有动作。</p>
大鱼游弋着，叼了一只扁平的鱼，放到了船边上。</p>
“这是什么情况？？”</p>
甘文禁与将士们，面面相觑。</p>
“应该是示好？”</p>
傅玄策看了眼，大鱼送来的，是鳐鱼，算是比较少见珍贵的鱼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