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泣儿啼声声泪,灯红酒绿杯杯醇。
北风啸叫哭渐低,直到五更不复闻。
平明视之母子僵,面上冰结珠泪痕。
窦翁悲愤讼上官,南行贿赂竟不论。
不舍一餐救骨肉,豪掷千金买罪身。”
“岂有此理,气煞我也!”铁石坚听到这里,腾地站了起来,绕着火堆走来走去,仿佛是一只狂躁的野兽。
刘长风虽然道心澄澈,但毕竟是热血少年,此时已早是胸膛急剧起伏,显然是一腔义愤无处发泄,不由得赶紧暗诵静心咒,方才略略好受些。
“这晋阳地面的确有个南姓世家,就在这附近不远,待我去找到那个叫南三复的狗贼,戳他十七八个窟窿,出我胸中这口恶气再说!”
铁石坚大喊大叫,状若癫狂,真要收拾兵器,即刻出发,却被刘长风一把拉住了,示意让他看看玉翠。
玉翠此时唱到这里,想必是联想到了自身的遭遇,她自己的孩儿甚至都未曾下生便遭了毒手,一时间怔怔出神,美丽的大眼睛里泪光闪动。
铁石坚这一番怒吼,倒是将她从对往事的回忆中拉了出来,突然间脸色一冷,抬手用手背揩去眼中泪水,用力敲打手中木棍。
“啪啪!啪!”
“画皮恶鬼闻此事,气炸胸肺鬼心忿。
排闼而入杀南贼,掏心啖之不解恨。
身成恶鬼不言悔,吃尽天下负心人!”
这段唱的尤其慷慨激愤,高亢有力,唱到最后一句时,简直是一字一字的吼将出来,真是字字泣血,声声催泪。
一曲唱完,三人齐齐无语,一阵出神。
土堡中,仿佛还在回荡着玉翠那铿锵有力的唱腔。
良久,良久。
“啪!”
玉翠将手中两根木柴往柴堆中一丢,站起身来,平静的看着两人说道:“我刚来时烤吃的那颗心,就是南三复那贼子的黑心!”
玉翠这番举动,终于把正在回味余韵的二人唤醒。
“好!好!杀得好!倒省了我一番手脚!”铁石坚搓着大手连声叫好,痛快得很。
如果有人敢对他妹妹这般绝情寡义,始乱终弃,他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弄死那贼子。
玉翠再次盈盈拜倒,异常平静地说道:“我自变成恶鬼以来,杀老畜生夫妇、贼子南三复以及白莲教匪共十余人,食其心二人,剥其皮一人,余者皆是掏心而死,却并未食心。自感罪孽深重,不愿再遗祸人间,恳请道爷将我魂魄打散,送我上路,一了百了,再无烦恼。”
“你虽然杀人不少,可你杀得都是罪该万死之人,不应该有罪吧,是不是贤弟?”铁石坚怜惜的看着玉翠,又眼巴巴的看着刘长风,紧着说好话。
“虽然你杀得都是罪有应得之徒,罪孽不重,但你手段太过残忍,又是掏心,又是剥皮,而且还吃人心,将来入了五道轮回,少不得要做几世牲畜,或为人骑乘役使,或为人宰杀食肉。总之,熬上几世后,仍可转世为人,何苦要打散魂魄,魂消魄散呢?“
刘长风悲悯的看着玉翠,苦口婆心,谆谆教诲,希望她能回心转意。
玉翠听了,惨然一笑,头伏于地,凄然说道:“多谢军爷道爷美意,小女子此心已决,做鬼做人做畜生,都非心中所愿,只求道爷念我一生苦难折磨,给我一个痛快,让我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死去,不在三界留下一丝痕迹最好,求你了!”
说着,玉翠在地上不停地重重磕头,额头很快就磕破了,可是流出来的鲜血,竟然是惨碧色的,诡异的很。
“唉!你何苦如此!”铁石坚见状心下不忍,急忙近前,将她半扶半提了起来。
玉翠俏生生地站着,目光平静而坚定的看着二人,不再言语。
刘长风沉吟半晌,悲悯的看着玉翠沉声说道:“罢了!人各有志,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贫道这就遂了你的心愿吧!”</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