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还是皮包店的老板吧,还是很幸福的时候。
“可是啊,老爹,你的胆子是不小,但是光有胆子也没有用啊。跟你联络的虽然是『公司』的余党,但那些人全都是后来才霸占那里的流氓,不是你对付得了的角色。事实上,你不也差点就进了鬼门关吗?只要子弹再偏十公分——不,只要再晚十分钟报警,你就会因为失血过多上西天了。”
畑山老爹又发出低低的笑声。好像在说,这种事根本无所谓。
“不过,幸好有小孩刚好经过公园,你真的很走运,而且两个都是精力旺盛的男孩。不过,你得好好跟这两个孩子道谢才行。我们过去查看的时候,其中一个还被牵连到昏倒了。幸好没受什么重伤。”
“真的很对不起他们。”
听到畑山老爹这句话,我觉得差不多该走了,就关上门。
可是,病房的门很重,关门的力道比我想像中还大,发出了碰的一声。我缩起脖子,听到警部先生的脚步声接近。
“原来是你啊。”
警部先生撑住打开的门,对我这么说。我像只缩头小乌龟,抬头看着警部先生。
在警部先生圆滚滚的身躯之后,畑山嘉男的脸从病房里的拉帘旁边探了出来。他坐在床上,伸长脖子看着我。我们视线交会了。
警部先生转过去对畑山老爹说:“他就是救了你的孩子,昏倒的那一个。”
畑山老爹笑了,露出满脸皱纹。对着无言地凝视着他的我说:
“***,谢谢你啊。”
“回病房去。”警部先生把我向右扳,从背后推了我一把。“别到处乱晃啊!”
“***,谢谢你啊。”
在冰冷的走廊上嗒嗒地走着,我开启有如坠入五里云雾的脑袋,开始思考。畑山老爹记得我吗?认得我是那个在大久保车站遇到的孩子吗?那句“谢谢”里,是不是也包含着这种意味呢?
***,不要把我们以前见过面的事告诉这位警部先生——叫畑山老爹这么说、叫他采取这种态度的人是……
警部先生说“经过那里的小孩”,不是别人,就是我和岛崎。是岛崎对赶到现场的警察这么说的。
于是,那个女孩的存在便被抹消了。我们只是刚好路过,那个女孩子根本不在那里。在即将昏倒的我的记忆当中,报警的明明应该是她。
警部先生和畑山老爹谈完之后,一定会到我的病房里来吧。在那之前,我必须先跟岛崎谈谈。我急忙回到病房。
结果,岛崎就在那里。他坐在病床上,像小朋友一样把脚晃来晃去。
“我看到你在走廊偷听。要是突然叫你,你一定会吓得跳起来,所以我到这里来等你。”
等他转过来,看到他的脸,我忍不住笑出来。他的鼻尖上贴着ok绷。
“幸好只受了这么一点小伤。”
“一点也没错。”岛崎说。“幸好子弹只擦到鼻子外皮。”
“子弹……”原来不是跌倒擦伤的吗?!“不要把恐怖的事说得这么简单好不好。”
白河庭园斜坡上轰然作响的枪声又在我耳里复苏。
“警部先生跟畑山伯伯说了什么?”老神在在的岛崎问。“你必须配合我们的说法,你应该知道吧?”
我把我自己知道的事告诉他。岛崎摸着鼻尖上的ok绷,听我说完。然后,自言自语般地开始说话。
“这个世界上,真有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巧合。我和你刚好在晚上出去散步——嗯,感觉就像要去电玩中心那样,经过白河庭园旁边的时候,发现小门是打开的,从里面传出枪声之类的声音。好奇心强的我们便进去了,然后被卷入那里的枪战、群架,你先拼命逃出来,打了一一○报警。”
“嗯,嗯。”
“警察来了之后,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我们大吃一惊。原来那场混乱,竟然与亚纪子小姐的命案有关,是公司的余党和畑山稔的父亲在对决,而我们竟然也被卷入其中。啊,巧合真是太惊人了!”
听着听着,我笑了。岛崎的表情还是一本正经。
“就像这样,麻烦你了。”
“知道啦,我都知道了啦。”
“我想,畑山伯伯也会装作不认识我们。”说完,岛崎扶扶眼镜,转头看我,“听说你见过伯伯。当然,我不是说以前在白河庭园遇见的那次。”
“我知道。见过啊,就在畑山稔的公寓旁边。”
岛崎点点头。眼镜框在萤光灯的照明下反射出银色的光。
“我才想问你呢。岛崎,你什么时候认识老爹的?你跟他,应该比我跟他熟得多。”
否则,就不可能会有今晚这件事。
“今晚的对决,畑山老爹大概没有要你帮忙,但是他拜托你,要是有万一的时候,请你报警对不对?你跟老爹之间,已经熟到可以进行这种……”
岛崎打断我的话,说:“因为有中间人。”
“中间人?”
“今晚,被我们当作不在这里的人。”
在小门外遇见的人。在岛崎理发店前面,站在路灯下的人。
“是那个女孩吗?”
“对。”
“我知道她是谁。”
我不晓得她的名字,但是,以前曾经有一次,我看过她的长相,而且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为什么我没有马上想起来呢?
“刊了阿雅照片的那张传单,你还记得吧?”我说。“除了阿雅之外,还刊出了另外两个女孩的大头照。你说的那个中间人,就是其中一个,戴耳环的那个。”
没错……耳边闪亮的光芒。在岛崎理发店前看到她的时候,她的耳垂上也闪着光。岛崎的神秘美少女。岛崎晃着脚、低着头,警笛灯发出的红色的光,依然反射在玻璃窗上,也反射在岛崎的脸上、眼镜上。
“我刚好,从以前就认识她。”岛崎慢慢地说。
“她是你朋友?”
“嗯,是啊。”
“跟我们不同年吧?她不是穿了耳洞吗?是哪个学校的?”
岛崎描了我一眼,露出浅浅的笑。
“我可以保留她的身分吗?反正也没有一定得知道的必要。”
可是我想知道。
“被我知道,会不方便吗?”</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