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真他妈的有种,敢砍我兄弟的手。你得还他一只手,知道不”络腮胡子说。
白玉玺抬起了头说:“凭什么”
“凭这个”络腮胡子拍拍自己腰间的手枪。
白玉玺呵呵冷笑着:“就这个”说完,他从身边的麻包里抽出一杆枪。油黑,发亮,红红的枪托。白玉玺鄙夷地看了络腮胡子一眼:“那是你兄弟他活该,他应该庆幸我没有崩了他”
后来白玉玺就和那个络腮胡子成了拜把的兄弟。这个络腮胡子就是我在前面提到的李二歪。至于他们那个时候最后拥抱在一起,在我的心里一直是一个谜团,因为王小翠没有给我讲过,李长富也没有,李长富也是绝对不会给我讲的,那是他身心都可以体现出的一个痛处。
因为当时就他们几个在场,关于其他的见证人,抗战的那阵,都参加了战争。因此,我对这一段历史,没有办法给你们描述。
就这样白玉玺坐上了青龙寨的第二把交椅。
在1941年的夏天,王小翠给白玉玺生了一个儿子,起名白羽凡。结果白羽凡两岁的时候得了风寒,夭折了。这给白玉玺的一生都带来了阴影。白玉玺说,因为王小翠和他始终是在逃亡,一路上颠沛流离,受尽了苦难,所以肚子里的孩子在娘胎里就身体不好,出生了也就自然而然的满身的毛病。
这是白玉玺躺在青龙寨的木榻上安慰王小翠的话。
日本人打进来的时候,一批批的难民从别的地方逃过来。大多数是从河南背井离乡的,白玉玺用一袋子粮食换了一个河南信阳的女人,给他的傻子哥哥白玉福当了老婆。这个河南信阳的女人最后成了我的奶奶,不过白玉福不是我爷爷,我爷爷是白玉玺,那个出粮食买下这个女人的男人。
那天情况基本上是这样,这是王小翠讲给我的:
还是冬天,我不明白,为什么白玉玺会有那么多的故事发生在冬天。那天他在青龙寨的山坡上追赶一只野兔子,结果他看见了穗子,就是那个河南信阳的女子,我的奶奶。他们是一家五口逃荒的,穗子,她爹,她娘,还有她两个弟弟。白玉玺没有追赶上那只野兔,因为它是顺着坡往上的,兔子的后腿长,前腿短,这是它上坡的优势。他很扫兴,因为他只有两条腿,没有兔子那样的优势。他可能不明白人饿了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因为他从来没有被饿到过,即使在他逃亡的那段时间也是如此。他沿着那条曾经看见李长富的路,路上有很多逃荒的人。突然,一家五口托儿带小的跪在他面前。他们面黄肌瘦,所有的寒冷,哆嗦,疲惫都体现在脸上,他们用迷茫的眼神看着白玉玺。
一个男人拖着他的手说:“兄弟,你有媳妇么,我这女儿给你了,你给我们一些吃的吧,我们一家五口几天都没有东西吃了。”
白玉玺回头看见了穗子,她很瘦,娇小的样子,捂着一个头巾。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像两颗黑黑的葡萄。
白玉玺这个时候想到了白玉福,他的哥哥。于是他就牵走了这个叫穗子的女人,给了拖着他手的男人一大袋子的粮食。那个男人跪在他面前,哭着说:“恩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然后那家老小全给他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