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收到了一封请柬。
;;一封薛家送来的请柬。
;;过来送请柬的是薛家的一名大管事,慈眉善目,笑容和煦,见到陈平安时,一口一个老奴,几步一个躬身,态度恭敬得不像话。
;;那种感觉,不像是在见一个外人贵客,倒是在像见自家的姑爷一般。
;;薛家突然到访,还兴师动众地送来了一封请柬。
;;此事,疑窦颇多。
;;陈平安可没有忘记,当初七曜封脉手薛世顺的意图袭杀之事。
;;薛家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陈平安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薛家的那一封请柬,他没看,更没有收,直接拒了。
;;这名薛家的大管事倒是恭敬得不行,直言此事只是私下相邀,让陈大人不要有所顾忌。
;;再三请求,请陈大人务必光临。
;;言谈间,陈平安倒是知晓了此次薛家相邀之事。
;;再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便是烟雨渡口一年一度的花魁评比。
;;每一届的花魁评比,烟雨渡口的众多青楼画舫会联合起来,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百花宴。
;;百花宴上,饮酒作乐,赏乐听曲,当是人生一大幸事。
;;可以想象,明月高悬,画舫游船,灯火通明,犹如点点星火,镶嵌粼粼水面。
;;画舫游船之上,宾客高坐,满席珍馐佳肴,美酒佳酿,欢声笑语间,欣赏着各个美艳舞女歌女,各展所能。
;;舞姿婀娜,丝竹管弦,宛转悠扬.
;;若是财力雄厚,还能邀请盛名在外的花魁清倌陪酒作伴。
;;在宴乐间,迎接新一届的百花仙子。
;;这等享乐,端是美妙无比。
;;按照陈平安此前了解,这百花宴极受州境豪贵追捧。
;;不少州境内的世家子弟,势力嫡系,都会特意从地方赶来州城,就为了一睹此等盛景。
;;不过,百花宴的名额有限,大部份人都只能在岸边一观。
;;另外,同样是百花宴的参会名额,依据不同的画舫和场地,也有着三六九等之分。
;;其中最好的位置,那自然是盛名在外的烟雨画舫。
;;此前,陈平安还未至苍龙州城,便听过烟雨画舫的名声。前些时日,他初临苍龙州城,也听那赶车的老汉口中提起。
;;彼时,他途径碧落河,曾遥遥见过烟雨渡口的盛景。按老汉所言,这地便是苍龙州城的极致享乐之地。
;;尤其是那烟雨画舫,更是传说中的销金窟。单是登舫便要白银千两,其他消耗还不涵盖在内。
;;而这价格,仅仅只是寻常时候,等到百花宴的那一天,其价格恐怕要暴涨十倍不止。
;;而且恐怕,还不单单是钱的事情,若无关系门路,纵然有钱恐怕也求不到一张登舫的入场凭证。
;;对于绝大部分世家子弟来说,能求到一张其余画舫的入场凭证,便是得天之幸,好过岸边观赏之人不知多少。
;;这百花宴上,烟雨画舫的坐席名额,想都不敢想。
;;薛家此番相邀,便是邀请陈平安出席百花宴,饮酒作乐,享这夜间璀璨的百花盛景。
;;陈平安倒是知晓,这烟雨渡口诸多青楼画舫背后的最大东家,正是苍龙薛家。
;;薛家有此相邀,倒也不显得奇怪。
;;苍龙三大世家,再加上各自的派系势力,共同分润着这苍龙州境内大大小小的各项利益。
;;像苍龙顾家的核心利益便是以如意宝阁为主的商贸利益,像苍龙薛家便是以烟雨画舫为主的享乐利益,像那苍龙王家便是.
;;总之三大家族,每一家,每一个派系,都有着自己的利益划分。
;;值得一提的是,各家除了核心利益之外,其余利益都呈现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态势,相互之间如老树盘根,交错不清。
;;自苍龙三大世家为主的利益集合,把持着苍龙州境内可分派利益当中的大部分。
;;而剩下的势力,则是共同分润着剩余利益。如那雷鸣谷家,北地朱家,无影刀宗等。
;;至于下面的各郡的地方势力,则是喝着剩下的那些汤汤水水,边角余料。
;;至于说那些不可分配的利益
;;那自然是大乾王朝的自留地,由镇抚司,乾坤司等暴力机构把持。
;;像一些镇抚司,乾坤司强势的州境,各大势力染指的利益,还要吐出来一部分,让渡到镇抚司,乾坤司等势力,上下分润。
;;此外,还有一些军方势力。
;;当然此种情形太过宏观,像陈平安此前视野并未触及,也是近来才有所耳闻了解。
;;更多的是浅浅知晓,并未深入。
;;薛家把持着烟雨渡口的核心利益,想要弄几张百花宴的入场凭证,那自是再容易不过。
;;别人想尽千方百计,挤破脑袋都抢不到的一次机会,被陈平安轻描淡写拒绝。
;;薛家既有意想邀,想来应是烟雨画舫上的核心位置,其内享乐当属最顶级之流。
;;甚至于,只要陈平安想,那些花魁娘子,娇俏清倌,任意挑选,任君品尝。
;;以薛家之势,做到这一点,再是轻松不过。
;;不过对此,陈平安的兴趣不大,自是断然拒绝。
;;哪怕这薛家的大管事,再三请求,他也没有送客,直至他面露不虞,对方这才恭身离去。
;;“薛家此番想邀,莫不是听了我在北苍的名声?”陈平安合理猜测道。
;;此前他赴任北苍,接风洗尘宴上,众女献舞,他当着北苍众多势力的面,收下了鸳鸯阁清倌人李香君。
;;此事流传甚广,算是他的一件风流韵事。
;;不少人直言,莽刀少年意气,金屋藏娇,当真是风流不羁,吾辈楷模。
;;当中,其中也不乏有酸溜溜之人,不过多是不敢在北苍提及。
;;莽刀凶名,可不是闹着玩的。
;;薛家听闻此事,怕是以为他好美人。
;;此番相邀,是准备用那花魁清倌开道,来缓和双方关系?
;;还是说,另有思量?
;;若是前者倒也罢了,若是后者.
;;“薛家.”陈平安心绪流转,眼眸内泛起一丝冷意。
;;薛世顺袭杀之事,他可一直记在账上。
;;这会儿,要真是包藏祸心,算计于他
;;那就别怪他,提前发动,大开杀戒了!
;;顾文德是如意宝阁三层的一名实权掌柜。
;;此时他刚刚接待完一名宝阁贵宾,心情极为不错。
;;刚刚做完的这笔生意和前不久的那笔价值数千元晶的收购,那自然是没法比。
;;但这笔生意的价码也是颇多,能很有效的补充他的业绩。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月度的业绩筹算,他又是要名列前茅了。
;;念及此处,顾文德的心情越发不错,颇有几分怡然自得之感。
;;不过,他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多久,总阁的一位大管事突然传来消息,让他放下手中之事,速速过去一趟。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顾文德整颗心马上就提了起来。
;;这位大管事和他隔了好几层,算是他的顶头上司。他汇报的那一位,都还不是这位大管事的直接下级。
;;寻常时候根本不可能和他有什么交际,像现在这般直接越过上级来找他,更是不会有。
;;现在如此是不是他犯了什么事了?
;;念及此处,顾文德便是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着过来传话之人。
;;“大管事可有说是什么事情?”
;;“传话的人神色有些焦急,似是十万火急。
;;“没说什么,就是很着急,让你马上过去。”
;;听闻此言,顾文德的心不禁悬得更厉害了。
;;一路上,他反复琢磨,细细回想,确认自己近来没出过什么错。
;;可饶是如此,他的一颗始终没能放下来。
;;大管事找的这么急,必然有重要原因。
;;
;;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看似是小事,实际上非常重要?
;;在焦虑和惶恐中,顾文德到了那位大管事的公房附近。
;;他还未进门,那位大管事便直接冲了出来,几步出现在他身前,一把抓起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