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尽愣愣地看着他，面颊写满了震惊。</p>
许久，他才明白李泽说的是什么意思，将手心的半块馒头放在嘴里咬了一大口，呜呜囔囔地说：“……这事情，沈慕琼知道么？”</p>
不知道。</p>
此时此刻，沈慕琼正站在江边，瞧着衙役们从冰冷的江水里捞上一具尸体。</p>
“死的时间不久。”叶虚谷挽着袖子，露出小臂，“这少说也有五六十岁了，这个年纪大冬天的穿这么周整的溺死在江水里……肯定不是来游泳的。”</p>
他一边说，一边絮叨：“口鼻有泥沙，还带着浓稠泡沫，眼白部分有血点，方才捞上来的时候我还瞧了一眼姿势，双臂轻微环抱，双腿轻微屈膝。”</p>
他叹口气：“溺死。”</p>
“也是运气好，两个时辰之内就被捞起来了。”他啧啧感慨，“不然还不知道得变成什么样子呢。”</p>
话虽如此，可这太奇怪了。</p>
青州城外云唐江，如今江水刚刚开化，江面上有大片的冰凌，水流湍急，温度很低。</p>
“除非是铁了心不想活了。”叶虚谷歪了下嘴，“但瞧着她衣着光鲜，可不像是会到这把年纪，还跳江的那种啊！”</p>
沈慕琼瞧着躺在地上的老太太，半晌没有吱声。</p>
老太太一头白发，应该是盘了漂亮的发髻，但在江水中被冲散，此时白发一缕一缕的散着，当中裹着一只珍珠发簪。</p>
瞧着成色，应该不是一般人家带的起的。</p>
至于衣裳。</p>
湍急的水流冲掉了大半，但贴身的亵衣与里衫都还在。</p>
就算在水里泡了许久，也能看出里衫质量上乘，是丝绸材质。</p>
只看这穿着，就知道绝非普通人家。</p>
“没人到府衙报案么？”沈慕琼回头瞧着石江。</p>
他摇了摇头：“没有，我让姜随在衙门等着了，如果有人上衙门寻人，他会第一时间差人赶过来。”石江挠了挠头，“都这个时辰了还没见，肯定是没人报案了。”</p>
倒是怪了。</p>
“看看这大翡翠镯子，还有这个金耳环。”叶虚谷“哎呀哎呀”的感慨，“可怜啊，本应该是天伦之乐的年岁。”</p>
怪。</p>
沈慕琼越想越觉得不理解，有这种穿衣条件，就算她本人对世界没有留恋，家里也不会连个找一下的人都没有。</p>
眼见天色渐暗，沈慕琼想了想，吩咐道：“先带回去吧。”她深吸一口气，“我们也准备准备，张榜寻人吧。”</p>
找到尸源是一切的第一步。</p>
可那天晚上，赵青尽在殓房里复核的时候，皱了眉头。</p>
“这尸体不对啊……”他抬起头，看向屋外，“这案子，怕又要转到咒禁院来。”</p>
等在外面的沈慕琼愣了一下。</p>
“面上看着是溺死，和寻常没什么区别。”赵青尽肃然道，“但实际上，内里的骨肉分离了。”</p>
他边说，边写下一张黄符，点在了尸体额头正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