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武帝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着杜宰相问：“爱卿，可是如此？”</p>
杜宰相的脊梁弯了下去，诚惶诚恐道：“皇上！绝无此事！”</p>
“杜宰相，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可不能赖账！”</p>
“杜相说了没做过，就是没做过！难道，还要跟你发誓不成？你们吏部的事，跟杜相有何干系？！”</p>
双方辩论起来，一方一口咬定，一方矢口否认。</p>
“啪！”</p>
正武帝猛然一拍御案，喝道：“吵吵嚷嚷，成何体统！”</p>
室内顿时安静下来，众皆瑟瑟。</p>
正武帝将账册扔到地上，点了周睿和杜宰相的名，道：“按上面的名字，各自拟个治罪折子上来，朕倒要瞧瞧究竟是谁有私心。”</p>
官员考评归属吏部，宰相的确有过问的职权。两方的争论皆口说无凭，注定很难得出结论。</p>
正武帝想看看，他们拿出的治罪法子，和晋王的有何不同。</p>
从账册上看，汴州官员上下包庇贪腐一案，早在十年前就有了苗头。处置之后，将空出大批官位，从府尹到县尉，将是汴州的一次大换血。</p>
大景朝的朝局稳定，一个空缺都会引起八方争抢，更何况一口气空出来如此之多？</p>
是个重整风气的好时机。</p>
早在瞒报水灾时，就暴露了汴州官场的腐败。对这一连串的名单，正武帝与其说震怒，不如说早有准备。</p>
他心头跟明镜似的。</p>
唯有秦牧原遭遇的意外，令他心情烦躁。</p>
这整整一日，他都脸色阴沉，让众臣不免战战兢兢，做事的效率都提高不少。到了第二日早朝，并未等来汴州的任何奏章，让正武帝越发喜怒难辨。</p>
杜宰相和周睿都上了对汴州官员的治罪条陈，正武帝看完放在一旁不置可否，只按秦牧原奏折里的奖惩进行。</p>
斩立决九人，全族抄家流放。家产充公，所得银两全部用水赈灾治水。</p>
再往下，按贪墨银两从多到少来治罪，量刑从重到轻，坐牢、罢官、黥面、贬官、罚银等等，无一漏网。</p>
当庭拟定圣旨加盖玉玺，以八百里加急送往汴州。</p>
周睿惴惴不安。</p>
他原打算趁着黄河决堤一事，扳倒杜宰相，借机上位。他手里还握着其他关键证据，就算不能把杜宰相拉下马，也能让他颜面蒙羞，影响风评。</p>
但这一番试探下来，圣心难测，他只好先按兵不动。</p>
正武帝让两人分别拟条陈，他召集了府中幕僚商议如何应对，熬了个通宵才写出来的奏折，皇上竟然就粗略看看。</p>
他揣摩着正武帝的心思，下午便让嫡长媳莫氏递牌子进了宫，到寿康宫里请安。两家本是姻亲关系，莫氏正是崔太后亲妹妹所生的嫡女。</p>
韩皇后得知消息后，在晚上伺候正武帝就寝时，便在闲聊中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京城的世家望族，莫不是亲上加亲关系盘根错节。真论起来，似周家和崔家这等拐着弯的姻亲，和太后娘娘未免也太亲近了。”</p>
一整日下来，秦牧原毫无消息，她的焦灼丝毫不比正武帝少。</p>
她必须早做准备，削弱崔家势力只是第一步。</p>
换了往日，她不会冒险说起，但今日却正好提醒了正武帝。他身子一顿，皱眉思索了半晌，问：“茹儿为何忽然提起周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