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里的人陆续离开,秦牧原将账册贴身收好后,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拿眼看着卢雁依。</p>
卢雁依被他看得心头发毛,朝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句,问:“王爷,可是要先裹伤?”</p>
秦牧原黑沉沉的眼珠动了动,看着剩下的梅染和龙葵命令道:“你们出去。”</p>
新婚夫妻许久不见,又是在这等情形下,一定有很多私房话要说吧!</p>
两人这么想着,施礼后退了出去,贴心地关上道观的门。</p>
外面的人举着火把,有人就地裹伤,有人在清扫战场计算军功。有老友重逢的温情,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人从此再也无法醒来。</p>
这一切喧闹,衬得道观的大殿格外安静。</p>
神像上未来得及清扫的残破蛛网上,一只蜘蛛安静地爬过,慢悠悠悬下一根蛛丝。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幔帐里,神像微微垂着眼,怜悯地望着人世间。</p>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卢雁依走到他跟前,伸手想要确认他的伤势。</p>
还没触到脸颊,她的手便忽然被秦牧原抓握住,冷冷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卢雁依,你就这么想死吗?”</p>
他心口疼痛,比身上的伤更要痛上百倍。</p>
在噩梦中卢雁依的逃离和恐惧,仿佛正在化作现实。</p>
没有人知道,当他得知她正身处危险中时,他有多惊恐。所有他以为的镇定,都不复存在。</p>
他将所有的情绪压制下来,冷静地安排一切,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地赶往浚仪县。马都趴下两匹,只他好似铁打的人,丝毫不觉疲累饥饿。</p>
到了县城,他亮出天子剑,召集县城常驻的府兵、衙役,约莫一百多人朝着道观冲来。</p>
在看见匪徒朝着道观泼火油的时候,胸中的情绪彻底失控。</p>
他本就是以伤换伤的不要命打法,变得更加狠辣无情,失了理智。</p>
“王爷,你在说什么?”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卢雁依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我当然不想死,我通知了应庄主,后门也能逃命。”</p>
但此时此刻,秦牧原双目赤红,根本听不进她的话。</p>
她怎么敢去死?</p>
她就这么不想做自己的妻子吗?</p>
她怎么敢?!</p>
胸中情绪激荡如海啸,愤怒、痛楚、失望……种种情绪交织,那些被他深深压在心底的黑暗喷涌而出,令他陷于癫狂。</p>
当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卢雁依整个人压到廊柱上,右手掐着她白皙颀长的脖颈,青筋暴起。</p>
“王爷……咳咳,咳……你,你快醒醒!”卢雁依奋力挣扎着,试图将他唤醒。</p>
我在做什么?!</p>
秦牧原悚然一惊,忙松开手。</p>
空气重新回到体内,卢雁依靠着廊柱大口呼吸着,脖子上的红色指痕清晰可见。</p>
“对,对不起……”</p>
看着她的伤,秦牧原仓惶地后退了几步,脚步踉跄。</p>
下一瞬,他如玉山倾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