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回走的时候，我问宫女。</p>
她认真回答：“有二十四年了，娘娘。在您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奴婢就跟在您的身边了。”</p>
是啊，在没有想到这点的时候，我觉得我和她是主仆情深。</p>
但是在想到了之后，我就不免会以为，陶儿是不是在利用这件事，强调我们之间的情分呢？</p>
所以这些年，不管我说什么，是有心还是无意，皇上都会去想，是不是我有心为之吧？</p>
他越是在乎我，就越是无法容忍。</p>
就像是此刻，我盯着陶儿，突然也觉得无法容忍一样：“陶儿，出宫去吧。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必再伺候在本宫的身边了。”</p>
“娘娘！”</p>
陶儿大惊失色，跪在了雪地之中：“奴婢不愿离开娘娘！”</p>
“走吧。”</p>
我想，是时候该割舍了：“出宫去寻找你的家人们吧。本宫会给你一笔足够你未来生活的钱财，不要念着本宫，不必想着从前，去过你该过的日子吧！”</p>
我没有转身回头再看陶儿一眼，其实我舍不得，但我不能再看她。</p>
我想他对我，也是如此。</p>
只是我没有想到，陶儿死了。</p>
我是第二日清晨才知道这个消息的，她不愿出宫，就那么跪在雪地里一夜，活活冻死。</p>
我还不如陶儿吧？</p>
至少她用死，来证明了对我的忠心，而不是算计。</p>
可我呢？</p>
我从没有想要对他证明过，我对他也有真心，而不只是算计。</p>
我想，我的这一辈子，也没有办法再说清楚了。</p>
日子总还要过。</p>
我的心，却仿佛丢了一块。</p>
那一年的年节，我们的女儿出生了。</p>
我生了个公主，他十分疼爱的公主。</p>
我好像突然可以不再执着了，看着他在我的殿中露出的笑脸，我想：这样也好，这样就好。</p>
我这一生啊，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活什么。</p>
那么这样也好，这样就好吧？</p>
——</p>
霖安二十七年，伴随在皇帝身侧三十余载的皇后娘娘去世，薨逝之时不过五十一岁。</p>
皇帝将自己关在了皇后的寝宫，哭了整整一日。</p>
后来有人说，皇帝将一副画卷放进了皇后的棺椁之中。</p>
那是皇后娘娘曾做太子妃的时候，民间画师所画。</p>
女子如桃花一般的温柔，在阳光下笑意满面。</p>
那是皇上和皇后最美的时光，也是他们后来终了半生都没能再回去的时光。</p>
皇后薨逝之后，皇帝再不曾立后。</p>
唯有两位贵妃相伴左右，直至终老。</p>
但有人说，皇上的心里，总惦记着一个叫做“阿栀”的女人。</p>
不是贵妃，也不是皇后。</p>
是他这一生，失去过的最痛的年少之爱。</p>
——番外孤凤登高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