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咳嗽两下,故意发出脚步声,然后才推开房门。</p>
昏暗的房间内,只有一盏油灯,火焰小的像一粒黄豆。被空气扰动,明灭不定,晃的像二狗他爷爷的腿儿。</p>
油灯下有三个身影,那是自己的老娘、兄长、嫂嫂。</p>
家里只有七八亩薄田,今年天气干旱,挑了两天的水,爬坡浇地,人都累虚脱了,索性不再管它们。</p>
迫于生计,兄长去张家庄帮忙砍柴、嫂嫂帮张家庄缝补,如果接的多了,就带回来让老娘也帮衬些。</p>
家徒四壁、苟延残喘,就是最真实的写照。</p>
“小叔回来了?”</p>
“嗯!”</p>
李乜简单回了句,拿开油灯,将装着食物的袋子放在桌子上。</p>
一颗喷香但有一点点渗人的熟猪头、几个菜窝窝头、一副生猪肝、十斤白花花的大米、一小坨包裹严实的饴糖,鱼篓里还有一条扭曲的毒蛇......</p>
众人看呆了。</p>
李母也有些惊讶,急忙追问这些东西是哪来的。</p>
李乜一五一十的说了,却遭到兄长的抱怨:</p>
“你也是真傻,两头猪不提前和我说?我跟着去,起码能多卖一贯钱!”</p>
“行啊,下次你捉两头,我们一起去卖三贯钱!”</p>
“娘,你看老二怎么和我说话的?”</p>
封建社会,讲究尊卑。</p>
没了便宜老爹,长兄如父。</p>
不过亲近归亲近,李乜的灵魂不是土著,自然不会出现这种无条件服从的情况!</p>
“还能怎么?肯定是张着嘴和你说的啊!</p>
这条蛇赶紧交上去,可以抵你今年的赋!要不然,继续光着膀子扛石头吧!”</p>
将食物分了,最香软的猪脸给了老娘,不成想她又递给了李障,自己拿过一个被肉汤浸泡了的菜窝窝头。</p>
“别有了狠、没了忍!这么大个猪头,一顿能吃完?”</p>
李乜闭口不言,抽出一根蜡烛,剩下的给了嫂嫂。</p>
还没点着,又被老娘拍了一下胳膊。</p>
“有你这么过日子的?这么好的蜡烛不知道省着点用!我看你一年前脑子真的烧坏了。”</p>
说完让开位置,把油灯下最亮的位置腾出来。</p>
李乜有些生气,油灯一点也不好,亮度就不说了,第二天醒来满鼻子都是黑泥,熏的脑子都不好使了。</p>
自顾自的点燃,滴了一滴蜡油在桌子上,固定好蜡烛。</p>
掏出书箱,摆好,回屋翻出自己制作的鹅毛笔,嘴里嘟囔着:</p>
“一个蜡烛而已,留着它能下崽儿啊?您老别说我,再说就分家!我一个人过日子!”</p>
“又犯傻了是不?”</p>
李乜急忙躲避,但还是被筷子粗的木针给扎了一下。</p>
杨氏急忙劝阻:</p>
“娘,二叔说的是气话,您别生气!正巧我娘家对门儿有个大闺女,今年十五,生的脸红脖子粗、虎背熊腰的,回头我就去说说,问问人家愿意不!”</p>
李乜差异的瞪大眼睛,脸红脖子粗、虎背熊腰是择偶的加分项吗?</p>
自己是娶老婆,不是娶关二爷!</p>
还有,这怎么还是一副便宜我了的表情?老娘您这幸福的脸色是装出来的吧?</p>
“娘,嫂嫂,她只比我大三岁,这不合适吧?怎么着也得大我三千岁!女大三千、位列仙班嘛!”</p>
李母点了一下李乜的脑袋瓜:</p>
“你能这样想,为娘就欣慰了!”</p>
李乜拍了一下脑门儿,发誓不是她们理解的那个意思,只是想用夸张的手法提出反对意见而已。</p>
不敢再反驳,以这古人的脑回路,说急眼了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兄长捉住行家法!</p>
李乜‘写作业’的时候家人一般都不说话的,左手拉着右手的袖子,总算解脱了。</p>
得益于这个年代的书写习惯,自己也必须从右往左、从上往下,对自己这个现代人来说,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反人类。</p>
可是不敢反驳,因为自己才是最不合群的那位。</p>
想到两个小胖子说的话,觉着吧,自己或许也可以试试所谓的童生考试。</p>
如果硬要区分考试难度的话,童生三试应该分别对应小升初、初升高、高中毕业考试。</p>
按照录取人数来看,比考上重点高中难度还要大些。</p>
都说现代社会‘卷’,这古代的读书人阶层更卷,成麻花了都!</p>
“娘啊,我想去考童试!”</p>
“乖,咱不去!”</p>
李乜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哥哥嫂子也跟着笑,将破灭的希望又深深的踩进了泥土里。</p>
“可是我觉得能考过,您就让我试试呗!”</p>
“都说富学文、穷习武,娘没日没夜的缝补,就是为你今后下聘礼用。读书什么的都是歪门邪道,还不如早早结婚传宗接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