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锣鼓喧天，没有大张旗鼓，就是胡同里最简单朴素的婚礼。</p>
但该有的仪式感和形式还是有的。</p>
王亚梅是被帕孜勒用三台红星羚羊汽车接亲接回来的。</p>
这恐怕是京城第一对用红星羚羊做婚车的情侣了。</p>
车是俱乐部的，于丽本想着借给伏尔加24高级轿车，但被帕孜勒拒绝了。</p>
如果不是怕委屈了王亚梅，他都想用自行车接亲了。</p>
他的性格便是如此，朴实无华，低调内敛，甚至连话语都很少。</p>
王亚梅看着他屌屌的，喜欢他身上的那份痞气。</p>
其实帕孜勒不是真的痞，而是在天山草原上长大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规矩。</p>
“哦、哦——”棒梗带着一大群孩子围着婚车起哄：“接新娘子喽！”</p>
“哈哈哈——”</p>
众人见到王亚梅被抱下来的那一刻，齐齐地笑了出来。</p>
红裙、红鞋、红盖头，大喜的日子乐悠悠。</p>
婚车就停在大院门口，帕孜勒很是轻松地就把王亚梅抱了起来。</p>
按照沈国栋带头起的哄，他抱着羞涩的王亚梅一路走到了后院家里。</p>
直到把王亚梅放在了铺着红色毛毯的炕上，众人这才大笑着给鼓起了掌。</p>
能抱着爱人穿过大院走到家里，是每一对新人唯一有的一次机会。</p>
哪怕是到了明天早晨，你再这样都不成了，人家要笑话你的。</p>
沈国栋起哄归起哄的，热闹上一点都不差。</p>
“当妹夫的，给发烟啊！”</p>
“当妹夫的，给发糖啊！”</p>
“当妹夫的，招待客啊！”</p>
……</p>
傻柱被他指使的团团转，今天可算是被他给逮着了。</p>
没办法，看着老，也真老，但确确实实是小妹夫。</p>
算起来，小舅哥、老妹夫，都是老牛吃嫩草。</p>
迪丽雅和王亚梅的岁数都不大，众人笑闹着，但又都羡慕着。</p>
婚礼现场就是需要沈国栋等人这样能闹能笑的人才行。</p>
真要依着帕孜勒，这婚礼真就没啥意思了。</p>
“哈哈！糖！”</p>
棒梗怀里揣着，手里攥着，嘴里含着，一溜烟地跑了出来。</p>
他后面还跟着闻三儿的大儿子张新民，也是一样的喜糖大丰收。</p>
小当倒是也挤了去抢喜糖，就是没见抢太多，还得照顾着槐花。</p>
孩子们的参与，更是让婚礼有了足够热闹的氛围。</p>
其实棒梗还想抢喜烟来着，被李学武踢了一脚，嘿嘿笑着跑开了。</p>
淘气都可以，但要是小小年纪就开始抽这个，真是短打了。</p>
在院里帮忙的秦淮茹见儿子挨踢也是无可奈何。</p>
棒梗实在是管不住了，男孩儿一到这个年龄就剩下淘气了。</p>
看着满院傻乐呵的儿女，再看看热闹的后院婚房，她的目光里也带了几分惆怅。</p>
其实不仅仅是她羡慕这种场面，没结婚的，或者结了婚等于没结的都羡慕。</p>
甚至是有孩子到了该结婚找对象年龄的，也都笑着并羡慕着。</p>
婚礼对于未婚青年男女实在是不友好，因为反衬得他们愈发的孤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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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瞅啥呢？”</p>
傻柱看着婚房里的热闹，回头对妹子雨水问道：“羡慕了？”</p>
“别没话找话啊——”</p>
雨水十分拒绝跟她哥讨论个人感情相关的问题，因为那无异于对牛弹琴。</p>
她说喜欢，他哥的理解就是已经上炕了，她说未来，他哥的理解就是她怀孕了，一点都不带拐弯的。</p>
所以，拒绝沟通，就做一对单纯的兄妹就好，维持最基本的交流方式。</p>
“你看你，又急——”</p>
傻柱一皱眉头，无奈地说道：“我就是随便问问，又没说你啥。”</p>
“打住——”</p>
雨水翻了个白眼，从窗台边上转回身，一边下炕一边说道：“我不看行了吧。”</p>
她这屋有后窗户，正能看见后院新房里的热闹。</p>
只是好位置和好心情都被她哥给搅和黄了，下地就往外走。</p>
傻柱站在后窗户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大舅哥的喜庆，只能是羡慕着。</p>
别误会，他不是想娶个小的，而是羡慕大舅哥的职业和身份。</p>
其实当初也不是没想过，把自己妹妹跟帕孜勒撮合一下的。</p>
但左思右想，这种混乱的关系还是不要有了。</p>
倒不是担心迪丽雅不同意，而是怕大舅哥和雨水不同意。</p>
毕竟这个年代，至少是城里，互相娶妹妹的情况还是少见的。</p>
你要说后世……还是不说了，狗都能……</p>
（群里谁发的，你们啥玩意都能找得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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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谁掌勺？”</p>
李学武并没有挤进婚房里热闹，只是站在客厅里看了一会。</p>
沈国栋闹都可以，他却是不行的，因为他已经结婚了。</p>
而且新娘子他又是太熟悉了，王亚娟等一众娘家人就在屋里坐着呢，他咋好意思热闹去。</p>
所以见着傻柱在这边站着，便也走了过来。</p>
“杨师傅，我特意托请的。”</p>
傻柱笑了笑，示意了隔壁西院道：“你早晨来的时候没见着？”</p>
“没，跟着去接亲了。”</p>
李学武站在阴凉处，抱着胳膊看了看家里，无奈地说道：“非要我跟着去。”</p>
“你是当哥哥的，不是你去谁去？”</p>
傻柱笑着瞅了他一眼，目光里意味深长，只是一瞬间，又看向了婚房。</p>
“雨水换工作的事……”他迟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还没跟你说声谢谢呢。”</p>
见李学武没有立即回话，他也是知道自己妹子不是省油的灯，叹气道：“我知道，雨水让你为难了。”</p>
“雨水让我为难了，”李学武回头看向他，说道：“你也没放过我啊。”</p>
“她任性，你这当哥哥的装好人，把责任都往我这边堆了。”</p>
“哎——这话怎么说的。”</p>
傻柱一咧嘴，满脸的尴尬，道：“我这不是管不了她嘛！”</p>
“你瞧瞧她现在，我刚说一句，她有十八句等着顶我呢。”</p>
知道这件事自己做的不够厚道，他也十分的不好意思。</p>
真好像笃定李学武不会欺负雨水，拿这个逼着李学武帮忙安排工作了似的。</p>
其实他哪里有这个心眼啊，只是当时稀里糊涂的，就想着别让妹子钻牛角尖。</p>
你要说雨水奸猾，恐怕李学武也是不信的，当天在东院哭的那么厉害。</p>
所以说雨水得偿所愿，从纺织厂调到了红星厂，还去了国际饭店，真是得好好感谢李学武才是。</p>
“我也用不着你感谢我，”李学武看着婚房的方向说道：“只是别再来这个了，赶紧找个婆家嫁了得了。”</p>
“你说，她准听你的——”</p>
傻柱很是认真地讲道：“我算是看出来了，我这当亲哥的都不如你说话好使。”</p>
他捅咕了一下李学武，小声说道：“你这么会保媒，对吧，雨水这事……”</p>
“我是会保媒，不是会卖人！”</p>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回头气恼地说道：“你这当哥哥的也太失败了吧？”</p>
“我承认，我失败！”</p>
傻柱真是干脆，滚刀肉一块，坦然地讲道：“从小我都糊弄不住她，到大了更是如此，我是没辙了。”</p>
他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干脆道：“你要能卖出去，我一个大子儿不要，好处都给你。”</p>
“可有一样，你要是卖不出去，擎等着砸手里，我是概不退货。”</p>
“你是真豁得出去啊！”</p>
李学武嘴角一歪，示意了前院说道：“等会儿我去大街上问问，给两张月票我就把她送人。”</p>
“哎！这是你说的啊！”</p>
傻柱一摆手，正经地说道：“你要啥我不管，我还倒贴一份正经的嫁妆。”</p>
“只要你能拉得来人，我就敢嫁妹妹！”</p>
“棒梗！过来！”</p>
李学武一招手，对傻柱说道：“你要不怕死，我是真不怕埋。”</p>
还没等傻柱反应过来呢，他便对跑到跟前的棒梗问道：“糖好不好吃？”</p>
“好吃！特好吃！”</p>
大脸猫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抢了一大堆呢，你要不要？”</p>
“这有啥，只要结婚就有糖吃。”</p>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看着棒梗问道：“你想不想再吃一回喜糖？”</p>
“我想！谁要结婚了？”</p>
棒梗惊喜地问道：“是咱们院的吗？”</p>
“没错，就是咱们院的！”</p>
李学武瞥了傻柱一眼，笑着说道：“我问你，有人给你一套房子，一屋子家具和电器，再给你一箱子喜糖你愿意不？”</p>
“武叔，你别蒙我，哪——有这种好事啊！”</p>
棒梗拉长音，一副你逗小孩儿玩的表情，撇嘴道：“你给我，我就要！”</p>
“那再添个要求！”</p>
李学武笑着问道：“这些都给你，还给你安排个人，天天伺候你，洗衣做饭，你愿不愿意？”</p>
“武叔，我现在确定你就是在逗我呢！”</p>
大脸猫也不傻，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绝对是武叔逗他呢。</p>
“我说话你都不信吗？”</p>
李学武一横了眼睛，道：“千真万确，不信问你柱子叔。”</p>
“别扯淡了……是是是！”</p>
傻柱一撇嘴，刚想说话，见李学武看过来，想起刚刚的约定，只能认投。</p>
他现在要反驳，那就等于先破了约定，自己的妹子还得自己管。</p>
现在捏着鼻子应了棒梗询问的眼神。</p>
“还真有这种好事？”</p>
棒梗惊讶地看着武叔问道：“不对啊，真有这种好事，你咋会想起我？”</p>
他抬了抬眉毛，道：“你自己咋不留着？”</p>
“我不稀罕这个，”李学武一扭头，正经地说道：“住的太远了，咱们关系又这样好，我第一个想起你了。”</p>
“那我要了——”</p>
棒梗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忍不住诱惑，点头道：“房子在哪啊？”</p>
“问你大舅哥——”</p>
李学武一扭头，示意了站在身边的傻柱道：“年龄刚刚好，小胖子今年十二，再等六年雨水的脾气也好了……”</p>
“啥玩意？”</p>
他的话还没说完，棒梗已经从生无可恋的傻叔眼里看出了不屑和无奈。</p>
大脸猫就知道自己又上当了，今年上了武叔多少当了，当当不一样啊。</p>
“啥啥玩意？给你娶媳妇不要啊？”</p>
李学武一挑眉毛解释道：“你大舅哥答应陪嫁一套房，一箱糖，这还不行？”</p>
“啥玩意啊，我不要雨水！”</p>
棒梗气恼地嗔道：“我奶奶说她脾气可大了，一看就不招人稀罕……”</p>
“别这么说话，”李学武见大脸猫真急了，连大实话都说出来了。</p>
赶紧的，趁傻柱急眼前把他拽了过来，道：“本来就嫁不出去，你还说！”</p>
“那也不能坑我啊！”</p>
棒梗抬起头，一脸气愤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咱们去把她杀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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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依旧是摆在了西院北仓库，地方大，桌椅板凳都不缺。</p>
临近十一点的时候，该来的亲朋好友就都来了。</p>
北仓库门口摆了一张桌子，请的账房来写礼账，搭配一个收礼钱的。</p>
按照帕孜勒的意思，这次结婚能简则简，没想着收礼钱。</p>
但沈国栋和傻柱劝了他，不论这些兄弟们，他单位同事也得走礼钱。</p>
再一个，他不在街道工作，王亚梅以后是要在这工作的。</p>
所以该摆礼账还得摆，写多少算多少，按礼账上还礼就是了。</p>
李家是按照分家的情况写的，刘茵写了一份，李学武写了一份。</p>
因为是好战友，又是好兄弟，所以他随了一份大的。</p>
像是沈国栋他们，也都写了礼钱，毕竟他们还要办喜事的。</p>
就连在钢城的老彪子都托李学武写了一份，当初帕孜勒可是随了他的礼来着。</p>
帕孜勒不想欠人情，但傻柱教给他，想要落地生根，就得有人情往来，不然谁记得你是谁啊。</p>
但是吧，帕孜勒在大院实属没什么太多的关系。</p>
像是李家和傻柱家，以及倒座房这些关系不用说，其他就没什么了。</p>
不过大院里娶亲，西院里招待，住在四合院里住户就得寻思寻思了。</p>
不去也行，毕竟帕孜勒不在大院里生活，可王亚梅要在这边工作的。</p>
去了吧，最少也得一毛钱，人家以后要去丈人家生活的，这钱有可能打水漂。</p>
所以有的人家跟双方没干系，干脆装看不见。</p>
或者说个吉祥话，看个热闹就算了。</p>
反正我没吃你的席，你也不用要我的礼。</p>
但差就差在有点关系，但不多的这种关系。</p>
秦淮茹跟家里收拾完了，便换了身干净衣服，准备去吃席了。</p>
瞧见婆婆还坐在那里喂着针线，便催促道：“怎么还忙活啊，不吃饭了啊？”</p>
“我不饿——”</p>
贾张氏一拧身子，嘀咕道：“又不沾亲带故的，随什么礼啊。”</p>
“又开始小心眼了是吧？”</p>
秦淮茹一看就知道了，多余问这一句。</p>
她拿着木梳梳着头发，嘴里咬着皮筋含糊着说道：“又不用您花钱，我请您吃饭还不成啊。”</p>
“你请我？哼——”</p>
贾张氏不耐地说道：“那还不是咱家的钱啊，干点啥不好。”</p>
她抬起头埋怨道：“我也不是挡着你维护人情，只是人家跟咱们没干系啊。”</p>
“你还要随一块的，这得吃多少才能吃得回来啊！”</p>
“您这眼睛就看家门口这一块地儿了是吧？”</p>
秦淮茹看着镜子里的婆婆，从嘴里拿下皮筋捆着头发，道：“您就不想想以后的？”</p>
“啥以后？以后指望他们？”</p>
贾张氏不忿道：“我能用着他们啥啊，卖破烂啊？”</p>
“瞧瞧，又来劲了——”</p>
秦淮茹倒是没生气，自打她稳定了家里的地位以后，婆婆少有跟她顶着来的。</p>
又是照顾家里，又是伺候孩子的，她也不愿意批评她，压制她。</p>
转回身，看着婆婆问道：“您就知道王亚梅在回收站上班，不知道她跟李学武的关系是吧？”</p>
“他今天帮兄弟结婚，也是嫁妹妹呢，不然能撮合这两人在一起？”</p>
没理会婆婆的惊讶，她走到炕跟前，拿了对方手里的鞋底，道：“再一个，您再想想帕孜勒的妹妹，人家跟您可客气着呢。”</p>
“棒梗大了，都十二了，往后没有正经工作安排，你说送当兵去成不成？”</p>
“那也用不着巴结他啊——”</p>
贾张氏这话只说了一半，下半句没有说，但眼神里已经都表露出来了。</p>
秦淮茹懒得说她，站起身催促道：“赶紧的吧，一块钱的礼钱，咱家一年能有几回啊。”</p>
“您要是不去，我可带着孩子自己去了啊，您在家吃剩饭剩菜吧。”</p>
“去！去！去还不成嘛！”</p>
贾张氏也寻思过味儿来了，这一块钱不仅仅是随给帕孜勒和王亚梅的，还有迪丽雅和傻柱，以及李学武这边。</p>
所以秦淮茹解释清楚了，又说了她一通，便也就下地穿鞋了。</p>
“哎呦，一块钱的礼钱，得吃多少啊——”</p>
“能吃多少吃多少！”</p>
秦淮茹站在外屋翻了个白眼，道：“亏着啥也别亏着您的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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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干啥呀？多没味儿啊！”</p>
前院，闫家，侯庆华见闫富贵换了身衣服就要翻钱，忍不住埋怨了一句。</p>
“写礼账都没找你，你还倒上赶着了，他认识你是谁啊？”</p>
“别挑刺了啊——”</p>
闫富贵叽咕叽咕眼睛，弯着腰在抽屉里扒拉着钱，心里算计着随多少。</p>
一毛钱太少了，人民教师有点拿不出手。</p>
两毛钱好像太多了，他一人又吃不回来。</p>
可也没有随一毛五分钱的，这可真为难。</p>
什么？带着全家一起去吃？</p>
那不能够，街坊邻居结婚还成，这西院停着好几台车呢，眼瞅着是干部。</p>
真带一家子人过去吃席，那得随多少才有面子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