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绒绒提笔蘸墨，继续在纸上书写，也不抬头：</p>
＂倒也未必是她害死的，若我料想不错，八成当是忠毅侯自我了结，不过他能想到这一步，恐怕少不了侯夫人的功劳。＂</p>
春寒替她磨着墨，若有所思道：</p>
＂主子是说……侯夫人知晓忠毅侯所作所为之后，劝说忠毅侯自尽了？＂</p>
楼绒绒拢了拢袖子，停笔搁置，将眼前写满墨文的纸张揭起来，透光观摩片刻，连同一旁写满了的一摞文书一并交给春寒，继续道：</p>
＂若我是侯夫人，恐怕也会如此选择。死一个，还是连累全府，自然是前者来的更划算，只是便宜了忠毅侯，死得太过轻松。＂</p>
春寒拢好文书，楼绒绒瞥了一眼，嘱咐道：</p>
＂送去书院吧，叫几个</p>
教习订正一番，发给书院的学子们都看一看，考核没几日了，书院还能不能再办下去，就看她们自己了，若是还有生疏不懂的，该学的学，该问的问，万不可轻率荒废。＂</p>
春寒应声，楼绒绒方又将话头转回了忠毅侯一事上：</p>
＂若我所料不错，传闻中已经下葬的忠毅侯尸身，这会子，说不准还在质子府里躺着，杜鹃，你派人去打探一二。＂</p>
两人皆领命退下，只留楼绒绒一人在房中，望着屋外荒凉的雪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p>
因着宝儿的缘故，她难免也同这位侯夫人打过几次交道。</p>
这位侯夫人亦是大家高门出身，当年是先帝赐婚，才嫁给了姜杨，其实二人之间，很难说有什么情意。</p>
甚至于，将门出身的姜杨，一贯不是很喜欢自己正妻的种种高门做派，后来娶了姜宝儿的娘入门之后，更是宠妾灭妻，偏心到京城人尽皆知。</p>
好在这位侯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虽不得夫君宠爱，但却牢牢把握住了侯府的当家权，其余的小妾再受宠，也动摇不了她和自己亲儿子的世子地位。</p>
且据楼绒绒所知，这位侯夫人大家之风，亦未曾</p>
刁难过庶出的其他子嗣，从宝儿对这位嫡母的亲近信任便可见一斑。</p>
这样的人物，做出今日的选择，楼绒绒毫不意外。</p>
若是姜杨还活着，姜聿必不会放过侯府，到时候，兴许郢泽是暂且不能将真相公之于众，但他有的是法子，给忠毅侯府戴上别的帽子。</p>
侯府能不能保全自身，全看郢泽会不会网开一面，只处置姜杨，而放过其他人。</p>
但这种可能，显然微乎其微，更大的可能，是整个侯府一并给姜杨陪葬，便是不死，恐怕也不会再有当下的荣光。</p>
侯夫人显然亦清楚这一点，才会当机立断，极为冷静地做出了决策，劝说姜杨自我了结。</p>
姜杨一死，一来，便能打消姜聿的颇多怒气，二来，人都死了，此时郢泽若还想再找什么理由，处置侯府，便显得有些不合时宜。</p>
再加上迄今为止，姜府对外还是满门忠烈，郢泽再想追究，恐怕民众和其他官员亦会觉得过于刻薄。</p>
而姜杨显然也是不想连累妻儿，这才没多少犹豫，便选择了自尽。</p>
这样一来，侯府所受到的影响自然是控制到了最小，可与之对应的，姜聿却只能被迫咽下这口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