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从噩梦中吓醒，在漫漫长夜里一点点等着额头的冷汗消退，便苦笑着意识到哪怕是死，在他的想象里，长姊依旧是冷静利落，半点都与狼狈不沾边。</p>
他有时候经常会想，若是自己死后，在地下见到了长姊和父亲，究竟要如何才能获得他们的原谅。</p>
但这些年来，他却愣是将这个秘密一直保留在了心中，享受着父亲和阿姊的死为自己换来的荣华富贵，一边愧疚一边不肯放手。</p>
陈年往事，恍若隔世。</p>
姜杨在讲述当年的经历时，一开始尚颇有几分晦涩，可越往后，却像是重新回到了那年那月，当年的一幕幕都在眼前重现，清晰得像是昨天才发生过一般。</p>
不要说姜聿了，便是听过风字军的调查结果了的楼绒绒，有些地方都未曾意料到。</p>
抛开姜杨为了减轻罪行，故意说谎的可能，姜杨的所有说辞，都与他们得到的情报对上了。</p>
只是有些＂事实＂，却与＂真正的事实＂，竟也隔了一层令人意想不到的纱。</p>
他</p>
楼绒绒本以为，当年那场惨剧，乃是姜杨给北秦的铁骑打开了守城的大门，姜杨说法之中的所谓叛徒，应当是</p>
个不走运的替罪羔羊。</p>
然而事实上，竟当真有这么一个跟北秦军队里应外合的军官，其背景过于简单干净，看起来像是最合适的替罪羔羊不错，可与此同时，也的确是最恰当的内奸人选。</p>
楼绒绒后知后觉，方才意识到，北秦狼主行事的风格，同这些年寒江雪的风格颇为相似。</p>
他们都喜欢在敌军中，埋伏查不出背景，调查不出问题的奸细，在紧要关头，出其不意，发挥最大的作用。</p>
譬如在当时，若姜心月未曾被姜杨迷晕送走，有她在场监管，一个小小的军将，压根没有可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打开城门。</p>
若他当真敢这般肆意大胆，恐怕早就被姜心月一通乱箭，挂在城门之上了。</p>
可北秦狼主骗姜杨出卖了长姊，又诓骗他去了南城门，且调走了数队精锐。</p>
北秦军就趁着北城门防守薄弱，且少人看管的时候，让奸细打开了这一扇城门。</p>
等大庆的守军反应过来时，北秦的铁骑已经踏入了城中，一切都显得太晚了。</p>
而城外牧民所闻，亦同姜杨的说法对上了，若非姜杨事先已经知道当年自己入北秦军营时被人看在眼里，</p>
且还知道了他们盘问其人时，老人的所有说辞，否则姜杨所言，应当是真实的。</p>
而他们本以为姜杨受伤是同北秦狼主交易下的遮掩，却没料到这一箭原本是真要置他于死地。</p>
而他身上没有被践踏的痕迹，竟是因为北秦狼主的恶趣味，就想看他在痛苦中挣扎，备受折磨。</p>
同时恐怕也是猜得到，以姜杨软弱的性格，必然不会将事情的真相告知朝廷，如此一来，姜杨平步青云，自己手里也就多了一个能用的把柄。</p>
楼绒绒一问，果不其然，这些年，北秦狼主当真以此事为要挟，一直同姜杨保持着联系，还不知晓何时会让这枚棋子出手，吞掉棋盘上大庆的一众棋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