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聿顿了顿，自己亦绷紧了下颚：</p>
＂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要成功了，成功杀了那个老不死的，也成功逃离这一场人间炼狱。＂</p>
＂但可惜的是，她武功尽失，身体无力，刺杀被人撞破，在足够置狼主于死地前，就被人制服，救下了那个老不死的。等老不死的从重伤中醒来，第一反应便是恼羞成怒，要杀了她泄愤。＂</p>
＂但……＂</p>
姜聿直直地看向姜杨，目光凛然：</p>
＂金帐中负责给她按时下药的医官，却发现，她意外怀孕了。＂</p>
＂北秦人信奉一种说法，每一任狼主，身上都流淌着来自先古狼王的血脉，而在狼主所有的子女中，只会有一人，是真正拥有狼王血脉，有资格登上王位的。所以狼主的每一个孩子，都有机会角逐王位。＂</p>
＂这也意味着，她不能去死了，必须要生下这个孩子，哪怕她宁可带着孩子一尸两命，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出生在这个人间炼狱。但她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供腹中胎儿正常生长已是勉强，自己已经毫无反抗之力。＂</p>
姜杨嘴唇翕动，半响说不出话来，只缓缓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向姜聿。</p>
姜聿沉声道：</p>
＂后来我娘生下了我，老东西一看她生了个儿子，一高兴，就又不想让她死了。但他的其他妃嫔子嗣却觉得，她为老东西生下了子嗣，就是威胁，后来没等我能记住她的脸，她就被人暗中杀害了。＂</p>
＂可是到死，她都坚信，自己的弟弟绝对没有背弃国家，背弃亲人。＂</p>
两行浊泪从颊边滚落，姜杨心痛如绞，猛地闭上了眼，扑通一声跪在了姜聿面前道：</p>
＂是我对不住你娘，你娘不在了，母仇子继，合该由你动手，了结了我这一</p>
条贱命，待我死后，我亦无脸再下去见你母亲，不若将我挫骨扬灰，叫我魂飞魄散，永世不得往生。＂</p>
一旁的楼绒绒都看不下去，嘲讽地看着他：</p>
＂死？死才是解脱，我们为何要这么简单便放过了你？姜心月姜将军受过那么多的苦难，你却上下嘴皮子一碰，觉得只消一死便能抵过你做下的事？＂</p>
姜杨垂着头，闷声道：</p>
＂我绝无此意，只是自知罪无可恕，无论受何处置，我都无怨言，只是……宝儿是同你同样流着姜家血脉的堂兄弟，宝儿他们母子俩，什么都不知道。一报还一报，我自当抵命，只求你们……能放他们母子俩一条生路。＂</p>
这个男人在生死之际，话中只提及了自己的爱妾和庶出的小儿子，对真正的正妻侯府夫人和嫡子姜炳明，却是一句也未曾提及，显而易见地薄凉。</p>
难怪原著中，男主对自己的父亲毫无濡沫之情，对自己的弟弟宝儿亦是冷漠疏远。</p>
楼绒绒转头看向姜聿，见后者微微沉眸，开口道：</p>
＂你的性命，我自然是要取的。但我今日来此，只是为了想你一句——当年，你究竟为何要背弃家国，亲手断送亲人的性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