艄公问道：“先生，可是要去平湖县？”</p>
“是。平湖县怎样？”</p>
“那可是个宝地，宇文大人就是平湖县人，那话怎么说的，人杰地……”</p>
“人杰地灵。”</p>
“对，人杰地灵！平湖县是个好去处哇，地也好，人也好，都好。”</p>
艄公赞不绝口。</p>
“好在哪里？”方锐追问。</p>
“当官的有良心，百姓有善心，这还不好么？更多的好，咱嘴笨也说不上来，先生去了就知道，近年去了平湖县的，可没有一个说不好的。”</p>
“哦？！”</p>
方锐感兴趣的同时，心中不免疑惑，仓廪食而知礼节，这般的大灾年岁，平湖县真能有这么好么？</p>
他是这么想的，便这么问了出来：“平湖县中没饿死人的？”</p>
“还真没。”</p>
艄公笑道：“先生有所不知，平湖县中，有种‘黑蘑菇’，产量极高，味道还鲜，一钱五斤，比麦糠都便宜哩！”</p>
“我这里就有，先生可要看看？”</p>
“好啊！”</p>
方锐顺势答应下来，看了看那所谓的‘黑蘑菇’，并未发现什么问题。</p>
这时，船舱中有一股鲜香的味道传来，原来是那妇人做好了鱼汤，喊艄公吃午饭了。</p>
“先生，还有女娃娃，可要喝上一碗？”艄公顺势邀请道。</p>
“不了，我们吃过饭了。”方锐婉拒。</p>
他医术、境界皆是顶尖，并不惧什么下毒之类，可不知为何，想到那般‘黑蘑菇’，心中就隐隐排斥。</p>
“那便算了。”</p>
艄公也不强求。</p>
他知道，有些船家是会用蒙汗药下在饭菜中害人，可他家是本分的，可不敢做那种事，更何况眼前这人看着就非是常人。</p>
正值午后，无风无浪，湖面如境，蓝天白云倒映入湖中，船行在水中，如行在天上。</p>
辛雪儿依偎过来，如太阳下晒暖的小猫咪。</p>
方锐声音轻柔，讲着故事，船家的小女娃有些怕生，却也在不远处听着，不时看过来一眼。</p>
“叔叔？”辛雪儿察觉到方锐声音一顿，似是出神了，不由喊道。</p>
“没事。”</p>
方锐眯了眯眼睛，方才似乎看到，天空有一道彩光飘过。</p>
他摸了摸小丫头脑袋，继续讲着故事，直到将她午睡睡着。</p>
“先生，我来照顾小女娃，您要不去里面睡一觉？”艄公压低声音，悄悄问道。</p>
身后，那个妇人脸上露出羞涩。</p>
这般的船上，女子常常兼职着某种营生，服侍客人。</p>
“不了。”</p>
方锐摇头拒绝。</p>
且不说，他并非荤素不忌的人，即使不顾及这点，也不能当着人家丈夫、女儿的面，白日……</p>
……</p>
小半个时辰后。</p>
船已过湖，方锐拉着午睡醒来的辛雪儿，下船。</p>
除了船费，他还打赏一角碎银，这才离开。</p>
“可惜了。”</p>
艄公望着方锐离去的背影，遗憾叹息：“这么俊的人儿，又出手这么大方，若是在船上睡一觉，说不得更大方哩！万一留下血脉，出个读书种子，那才是我家祖坟冒青烟呐！”</p>
……</p>
过了平湖，一路上所见路人，从平湖县出去的，都在说平湖县的好，让方锐的期待不断拔高。</p>
半下午时，终于到了平湖县。</p>
入城，立刻就见到了不同，不同于别处，并无什么进城费，对百姓的盘剥。</p>
相反，那些守门兵卒一个个态度和善，帮着搀扶老人、帮着给商队推车……</p>
进城时，还热心叮嘱：“入城后，若是有什么难事，可以去找衙役帮忙。”</p>
进入城中。</p>
这种祥和的气氛，越发浓郁。</p>
是的，平湖县城带给方锐的印象，就是祥和！</p>
小孩儿撞到穿着丝绸的贵人，对方非但不生气，反而和善地将小孩儿扶起；</p>
客栈中掌柜，请门口的乞丐们进去吃饭，不收钱；</p>
有人家交不上税，被小吏免去，自掏腰包；</p>
……</p>
最离谱的是，方锐以鉴心之术看出，这些人都是真心实意这么做的。</p>
在这里，没有官吏、帮派的欺压，百姓和气，人人脸上带着笑脸，真正做到了：黄发垂髫，怡然自乐。</p>
好如：世外桃源，乃是一方真正的理想乡。</p>
唯一不好的，就是：这种祥和，祥和得似乎太过头儿了，给人一种不真实、虚幻的感受。</p>
方锐总感觉，有什么地方古怪，可要说又说不出来。</p>
最终，他想明白了……</p>
‘再和谐的社会，都是相对和谐的，哪怕是传说中的大同世界，也不可能让所有人无私，其乐融融。’</p>
‘这是反人性的！’</p>
方锐暗忖着，拉着辛雪儿，进入了一家卖‘黑蘑菇’的店铺。</p>
“这黑蘑菇怎么卖？”</p>
“一个大钱五斤。”</p>
“听说这黑蘑菇产量极高，味道又鲜，不知可否售卖秘方？我想买下来，引进家乡……”</p>
“客官不是第一个想这么做的，可惜，这黑蘑菇只能在我平湖县城种。”</p>
店家笑着解释道：“钱就不必了，秘方告诉客官也无妨，只要身处城中，晚上在床头摆一盆土，取一颗黑蘑菇碾碎撒入其中，再在盆中滴一滴自己的血，睡上一觉，次日盆中就会长出蘑菇。”</p>
“只不过，长出蘑菇的多少，却取决于客人自身……”</p>
出门。</p>
黄昏火红的霞光下，一群老人围了一圈，在树下下棋。</p>
见到方锐、辛雪儿过来，得知他们是外地来的，这些人极为好客，热情邀请去自家家中吃饭，不去还不高兴。</p>
方锐还是婉拒了，在路人的指点下，去一处客栈投宿。</p>
半路，遇到一道倩影。</p>
那是一位白衣女子，气质清冷皎洁如天上月，肩膀上有一只火红的雀儿，周身缭绕着缕缕半透明光芒，如笼罩上了一层滤镜。</p>
这让她存在感极低，哪怕路人见了打招呼，也转头就忘了。</p>
‘此为源法真人手段，是大虞朝廷一方？还是……大黑天污染之人？’</p>
方锐故作不觉，拉着辛雪儿，去了一处客栈。</p>
‘奇怪的城，奇怪的人，奇怪的那女子。’</p>
他暗忖道。</p>
……</p>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