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毛微挑，钟离烁勾了勾手指头，立刻，容梓就将小厮压在地上，让他去将地上的药舔干净。</p>
“大冢宰！大冢宰，小人知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这……小人只是拿错了药，绝不是像小郡主说的那样啊！！还请大冢宰明鉴啊！”</p>
瞬间没了胃口，钟离烁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径直走了出去：</p>
“禁房也好久没有活人进去了，那些施刑的嬷嬷不知道手脚是否麻利，今儿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送进去看看效果。”</p>
“是！”</p>
马车上，叶凌夕坐在钟离烁对面，她生怕钟离烁张口问自己怎么懂医药，倒是先掀开帘子，以天津人的天赋吆喝道：</p>
“好生热闹！大冢宰，我想吃糖葫芦！还要糖人！还要……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p>
一套贯口下来，她小心翼翼打量着男人的脸色，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刚才芥蒂的神情，反而像是看傻子一样瞧着自己，叶凌夕才放下心。</p>
“进宫之后跟着百骑司的人，不要乱走。”马车刚停，钟离烁有些担心地嘱咐道——</p>
叶凌夕心知肚明——他绝不是关心她，而是关心自己的小命：</p>
“您放心，大崽种，不是……大冢宰。”</p>
钟离烁惴惴不安地来到朝堂上，刚落座，低下就有臣子参奏：</p>
“大冢宰，臣等听闻为太子选妃冲喜一事突生变故，大冢宰去皇陵强抢冲喜之人，这可是大逆不道！”</p>
参奏的不是别人，正是段锦。</p>
钟离烁正要开口，一直站在皇上身边长眉如柳、身如玉树的桃面男子幽幽张口：</p>
“段家三代忠良，定是不会说些捕风捉影的话，只是大冢宰大闹皇陵，实在是有悖人伦，段小将军何出此言？”</p>
本就为了皇家而被迫迎娶傻子叶凌夕而心生不满，好不容易将她送到皇陵却被钟离烁接出来，段锦说话的时候气势汹汹：</p>
“皇陵当值的侍卫和公公都如此说，想来定是有证据才能这样言之凿凿。”</p>
“哦？”钟离烁向后一靠，斜睨了一眼皇上身边的看门狗廖英池，话却是对段锦说的：</p>
“上一个说本相谋逆的人，好像已经被称作……文德帝？这样好的一个谥号，莫非小将军也想要一个？”</p>
闻声，段锦立刻闭嘴。</p>
钟离烁望向廖英池，后者则躬身行礼：</p>
“奴才斗胆，只是小将军说得有板有眼，奴才为了大冢宰清誉才说了一嘴。”</p>
钟离烁扫视着底下众人——</p>
这里一半是自己的人，为的是将这个风雨飘摇的王朝推倒，改朝换代；一半是傀儡皇帝的人，背后是一众佞臣贼子，阉人当道，倒是比自己还要狠辣十分。</p>
沉了口气，钟离烁轻抚着扶手上的龙头：“本相只是念及这冲喜的太子妃是燕敕王家的小女儿，若真是下葬岂不是要得罪远在西南的燕敕王？到时候真的闹起来，皇上骑虎难下，索性，就打算换个人。”</p>
“换个人？”</p>
廖英池望向段锦，后者被盯得脊背发毛：</p>
“大冢宰，这冲喜的人哪儿有说换就换的！”</p>
钟离烁轻笑：“段家家大业大，见多识广，而太子生前和段老将军交好，喜欢这花柳巷子里的。所以，本相决定找一男一女两戏子去陪太子，小将军以为如何？”</p>
这话一出，霎时朝廷上鸦雀无声。</p>
虽然段老将军和太子有龙阳之好的事儿人尽皆知，但是家丑不可外扬，放在这个场合、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那还就只能是他钟离烁了。</p>
段锦憋着一口气，却也不敢造次。</p>
就这样将叶凌夕的事情糊弄了过去，钟离烁像是打了胜仗一样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将视线停留在廖英池身上：</p>
“廖厂公不会有什么意见吧？”</p>
廖英池颔首：“还是大冢宰思虑周全。”</p>
等下了朝，钟离烁来到马车上，看着躺在椅子上补觉的叶凌夕，不由伸出手试了试鼻息，感受到正常的呼吸之后长舒了口气：</p>
“走吧，随本相回府。”</p>
车马摇晃，钟离烁对马车外的容梓说道：“在段家安插的眼线该发挥作用了。还有，尽快查清到底是谁偷换了花轿让段梦柔进府，我总觉得和那起子阉人脱不开关系。”</p>
“是！”</p>
“阉人？”</p>
听到叶凌夕的声音，钟离烁双手环抱在胸前向后一靠，有些意外：“小郡主也很好奇这个？”</p>
毕竟这个词语在现代知识听过，没见过，叶凌夕就跟着重复了一遍，没想到被钟离烁给抓住了。</p>
她直勾勾盯着男人，视线缓慢移动。</p>
顺着她的视线一路向下，钟离烁的眼睛也停留在了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p>
“……”</p>
钟离烁有些羞愤——</p>
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怎地如此不知检点！</p>
“小郡主若是这般好奇男女之事，那本相倒是不介意找人予郡主一试？！”</p>
叶凌夕连连摇头，看着钟离烁微红的耳根，倒是多了几分戏谑的意思：“小女只是好奇……是怎么阉的。”</p>
“……”</p>
“大冢宰这劳什子可要予小女一试？”</p>
咬着牙，钟离烁挤出一个龇牙咧嘴的笑容：“小郡主，您适可而止！”</p>
似乎这番话惹怒了钟离烁，他闷声回到书房关上大门。</p>
容梓看着叶凌夕可怜，好心提醒道：</p>
“郡主，我家相爷是位真性情的，当初先帝的赵贵妃害死了钟离老爷，即便我家相爷喜欢琳琅公主也碍于她母妃是赵贵妃而不得不一刀两断，现虽权御天下，也是个纯情小郎，您这张童言无忌的嘴莫要惹出这许多祸害来！”</p>
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叶凌夕才知道原来钟离烁心中还有一个白月光，她试探性地问道：</p>
“那大冢宰的病也和这位琳琅公主有关？”</p>
容梓点了点头：“当年大冢宰出将入相，为了救琳琅公主而被西厂绣衣使的毒针刺入肩膀，无法拔出，只能靠药来缓解毒性。”</p>
“那若是我能为大冢宰将这毒针取出，大冢宰能否帮我一个忙？”</p>
从这里嗅到了可以和钟离烁缓和关系并拉拢他的机会，叶凌夕可是曾经能为自己动手术取子弹的人，这点子活儿根本不在话下。</p>
可容梓却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连连摆手：“皇宫内的圣手太医都说毒针中的毒药堵塞了经络，若是强行拔除反而会扰乱气血，小郡主莫要胡来！”</p>
这个提议虽然被容梓给否定了，但在庭院中遇见练武的钟离烁，叶凌夕又对着他说了这个想法——</p>
机会，总是要自己争取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