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素点了点头，握紧漪澜满是勒痕的手。</p>
三日后很快便到了，那一日虽是个晴天，却冷得出奇。夜幕降临时，四下无人，尺素为漪澜换好了衣衫。</p>
“八奶奶，一路上多艰险，到了扬州，</p>
您，您自己保重！”尺素紧紧握着漪澜的手，怔怔落下泪来。</p>
漪澜更是惨然，拉着她的手道，“尺素，你真的不同我一起走？”</p>
尺素摇了摇头，“尺素八岁便来到周府，原先是九爷的下人。九爷待我有再造之恩，他如今去了，我自当为他守灵。”</p>
漪澜心中酸酸的不知该说什么，疑虑道，“那，那周怀铭那里……”</p>
尺素摇摇头道，“八奶奶一走，尺素就求爷让尺素为九爷守灵去，终生不嫁。念在九爷面上，爷想来不会为难我的。”</p>
漪澜只怔怔落泪，不知该说什么。尺素见她心情抑郁，也强忍了泪说，“八奶奶，尺素给您讲讲小时候的事情吧。怕过了今夜，尺素今生都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八奶奶了。”</p>
漪澜紧紧地抱住她，哽声道，“离了周府，我便不再是八奶奶，只是你的姐姐。你该叫我一声‘姐姐’。”</p>
尺素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苦笑，为漪澜讲起了她小时候的故事。</p>
尺素的家乡原本在胶州，因为闹灾荒，一路逃到了兴樊，街上要饭时被恰巧路过的九爷收留。尺素提起许多九爷少时的往事，这些并不曾听她说过。如今讲来，深夜人语寂寥，更添伤怀。</p>
“当……当……当……”</p>
漪澜与尺素言谈正密，却忽然听到更鼓声。竟是三更了！</p>
尺素忽然</p>
颤抖起来，一把扯过一个包袱，涩声道，“八奶奶！您快走！如今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您若再不走，就再没有走的机会了！”</p>
漪澜亦是如临大敌，原本坚定如磐石的心在离别之际竟又生出几分不舍。尺素却催促着，“八奶奶，您快走，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p>
漪澜紧紧握了她的手，“尺素，你好自珍重！”一咬牙，便出了门。</p>
门外已有尺素的娘舅在外面接应，漪澜只背了一个包袱，装的是银子和细软。尺素的娘舅驾轻就熟疾步匆匆地带她从后门出去，后门的门卫已被他借故灌醉。漪澜们出门时，他兀自沉睡不醒。</p>
门外已有一辆马车赫然在等，到得门口，漪澜却止了步。</p>
“八奶奶，快走吧！再晚些，天便该亮了！”</p>
漪澜倏然回身，望向那巍峨森冷的周府，心潮起伏不定。终是走了，走了，一辈子也不会再回来了。</p>
漪澜咬了牙，上了马车。</p>
辘辘车痕在身后辗转，如同蜿蜒的心事。漪澜坐在马车里，眼看那最熟悉的地方渐渐在视线中渐渐模糊，最终彻底消失。马车驶离了那条熟悉的街道，漪澜强忍着的泪水终是落了下来。</p>
别了，周府，她所曾希冀和期待的一切都成为梦幻破碎的地方。</p>
别了，最终舍身相互的九爷。</p>
还有，别了，她曾经的男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