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补充道：“我们不合适。”</p>
他的一句“不合适”，断了沈惊棠想说的所有，她就傻傻的呆在那。</p>
在场的人看着，无一人不心疼。</p>
所谓美人落泪，往往无声胜有声，说的就是沈惊棠。</p>
她就坐在那，不哭也不闹，只是悄悄红了眼，外人便知她受了天大委屈。</p>
在这个时候，没人敢说话，就连白知乔和沈世镜都没出来指责程宴深。</p>
他突然做出这个决定，其实，他们心中有数，骄傲的男人，曾经是沈惊棠心中的一片天地，他曾为她遮风挡雨，可现今，他失了一条腿，偌大的集团也被毁。</p>
现在的他，只能用贫瘠来形容。</p>
他给不了她未来，所以决定放手。</p>
选择现在放手，两人起码还有些美好的回忆，真要等到闹到彼此失望，那才是可悲。</p>
他们作为长辈，看得通透，但最后怎么决定，他们不插手，任由沈惊棠自己做。</p>
……</p>
两日后，孟斯年被押到江北警局。</p>
因为是旧识，程司屿特意去见了他。</p>
隔着一面玻璃，男人看到他，情绪异常的激动，看他的那双眼睛噙满了恨，像是恨不得一口吞了他。</p>
他那戴了手铐的双手，不顾一切的捶打着玻璃，所表现出的一切，足以证明他恨他，程司屿却压根不懂他的恨从何而来。</p>
在警员把他压制坐好后，程司屿皱眉问：“孟斯年，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恨？”</p>
闻言，孟斯年朝着他阴冷一笑，那双眼睛因为两夜未睡，红肿得不像话。</p>
“呵，仇恨？”</p>
他讥诮道：“你程大公子贵人多忘事，怎么还会记得我这么个小人物。”</p>
这话里的嘲讽意味极重，程司屿自然听懂了，但他也不在意。</p>
现在孟斯年已经被逮捕，他对自己这么恨缘故，到底是因为什么，其实对他而言，也不是那么重要了。</p>
他不怎么在意，孟斯年却是不然。</p>
在程司屿漫不经心盯着他看时，他突大声叫喊，就像是回想到什么不好的事似的。</p>
“你欠我们家一条命！”</p>
“你欠我们家一条命！！”</p>
“你欠我们家一条命！！！”</p>
这话他重复了三遍，且每一次的语气都在加重。</p>
随着囔喊得越大声，程司屿的眉也越紧皱难以舒展，“我欠你们家什么命？”</p>
在他的印象里，可没再认识孟斯年以外的孟家人，而且，涉及违法犯罪的事，他绝不可能会做。</p>
当即，他说，“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p>
然而，就是因为他这话，孟斯年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前倾，那张精致帅气的脸紧贴在窗户上，因为情绪失控，而变得格外狰狞。</p>
“误会？怎么可能会误会！！”</p>
他大喊，“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高中的那个笔友，她的英文名叫Cecilia。”</p>
对于这个名字，程司屿自然是有印象的，当初他在国外留学，学校安排过和国内高校写信联系，互诉学校的趣事。</p>
当时有这么个巧事，他寄过去的信被Cecilia收到，而Cecilia的信也恰巧被他收到。</p>
两人互不认识，却在一次又一次的信件往来中产生了深厚的友谊。</p>
Cecilia曾不止一次说过，自己想来欧洲找他，但因为身体原因，家人不让她远离视线，她只能被迫打消这个计划。</p>
两人做笔友做了好两年多。</p>
每年，两人至少有二十几封信的往来，但在第三年，他失去了她的消息。</p>
回想到这，他严肃的看向孟斯年。</p>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你认识她？”</p>
闻言，孟斯年朝他冷哼一声。</p>
很快，他的眼底出现哀痛，“我何止是认识她，她还是我最重要的人。”</p>
他凶狠的看向他，“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信中寥寥几字的诱惑，让她死了！”</p>
“死”这个字被他咬得极重。</p>
程司屿听着，眼前突一阵黑。</p>
Cecilia和他断了书信往来，他还以为是她忙，没时间，没想到，竟是已不在人世。</p>
想到这，他抿了抿唇，眼底浮上一层忧伤，“她是……是怎么死的？”</p>
说到这事，孟斯年更生气了，他甚至恨不得冲破玻璃，对他拳打脚踢。</p>
他那个傻妹妹，到死都还在惦记着他，可他呢，九年后才知道她死了。</p>
从未在外人掉过眼泪的男人，这回，实在是没憋住，眼泪夺眶而出。</p>
他颤抖着唇，回忆着当时发生的每一幕，“你知不知道，她其实是有心脏病的，从小到大，我们都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她，从来不敢带她去旅游，就怕在路上发生什么意外，但她明知去找你，中途可能会发生意外，可她还在毅然决然偷偷的去了，她去就算了，结果还发生了那样的意外，她是去欧洲的飞机上死的，高空坠机而亡。”</p>
……</p>
一直到离开警局，程司屿的心都仍悬浮在半空中。</p>
他从未想过，当初自己在信中给她描述的那些美好，竟会断送她美好的一生。</p>
刚孟斯年有说，如果Cecilia再晚半个月去欧洲找他，就能换上匹配的心脏了。</p>
等她适应了那颗新心脏，她就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可偏偏，她提前去找他了。</p>
他虽没杀她，但她的死，到底和他脱不了干系，他是间接的刽子手。</p>
等他到了车上，沈嘉淮一边看着后视镜打方向盘，一边塞了个口香糖给他。</p>
男人声音淡淡，“看你这幅心不在蔫的模样，来，吃颗糖去去晦气。”</p>
看着掌心的绿包装，程司屿抿紧唇，没说话。</p>
车子都已经开出去很久了，但沈嘉淮却没等到他的回复。</p>
到了后面，他实在是忍住，偏头看了他一眼，一脸纳闷问：“你怎么不说话？”</p>
程司屿支着下巴，心不在焉回，“我今天才知道，她没回我的信是因为不在了。”</p>
他说的云里雾里，沈嘉淮压根听不懂。</p>
他皱眉，不解问：“什么意思？”</p>
在沈嘉淮等着他给回答时，程司屿却是闭上了眼睛，拒绝回答。</p>
瞧见这一幕的沈嘉淮：“……”</p>
呵呵，德行，不想说别提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