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做什么？”</p>
江欲霖背着背篓，刚从外面回来弄了几只雪兔给红莲补身体。</p>
回来就看见宋时微和张玄笙被绑在雪狼背上，身上大大小小全都是伤口，张玄笙胳膊上的肉都没了一块，他丢下死绝的雪兔，赶紧跑到宋时微的身边。</p>
掏出匕首，就划断她手背上的死绳结。</p>
扶着宋时微和张玄笙下来，抬头看着站在原地的娇娇，语气颇重的说着：“我以为，你和你娘是真心想找姐姐回来的，没想到你居然对他们动手？娇娇，算我江欲霖看错你了。我们马上就走，你这乌苏，我江欲霖呆不起！”</p>
娇娇听着江欲霖的话，一瞬间红了眼眶，“你走啊！走了，他们也不可能活着走出乌苏雪山。”</p>
果然，江欲霖停下脚，他却没转过头看娇娇一眼。</p>
“我会救他们的……”</p>
“谢谢。”</p>
江欲霖语气生冷的回答，将娇娇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p>
宋时微勉强抬眼看着冷漠的江欲霖，她轻轻扯着他的衣服，见他看着自己，慢慢摇了摇头。</p>
江欲霖这才闭上嘴，捡起地上的雪兔，扶着两人回到小破屋。</p>
原本卧在地上的红莲，见有外人，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宋时微和张玄笙两人呲牙咧嘴。</p>
江欲霖摸着红莲的头，将它带进自己的怀里，小声贴着它的耳朵说着：“不紧张不紧张，是姐姐，是我的姐姐。”</p>
红莲看了看宋时微和张玄笙，似乎明白了江欲霖的话。</p>
它走到宋时微面前，举起爪子，学着江欲霖的模样，轻轻拍着宋时微的肩膀，还回头看看江欲霖，希望自己做的是对的。</p>
“你这雪狼还挺机灵。”</p>
张玄笙忍着疼，想要摸一下红莲，却被红莲偏头躲开。</p>
“你的头发……”宋时微半靠在墙上，看着江欲霖满头的白发，和蔚蓝色的眼睛。</p>
江欲霖只是小声说着：“没事。”</p>
“如果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人，就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p>
“我和娇娇成亲了，我的名字刻在了往生墙上，成了乌苏人，我……我……”</p>
江欲霖坐在地上，失神的说着，红莲靠在他怀里，用舌头舔着他的手指，可是他却一点都感受不到。</p>
“噗！别唠了……小爷要不行了。”</p>
张玄笙没忍住喉头梗住的鲜血，一口就喷了出来。</p>
宋时微翻开他的衣服，他整个上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雪狼的抓痕一抓就是带走一条条的皮肉，伤口上的血早就凝固，和衣服粘在一起，贴在伤口上。</p>
江欲霖刚下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看看他有没有发热，刚抬手就被宋时微按了回去。</p>
“我来吧。”</p>
江欲霖原本乖顺的眉眼垂了下来，对呀，他没有感觉了。</p>
“宋小姐，我来救他吧。”</p>
娇娇娘从门口进来，江欲霖只是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娇娇，转过头，继续帮宋时微擦药。</p>
娇娇娘给娇娇使了一个眼色，娇娇微微咬着下唇，走到宋时微身边，想接过江欲霖手中的药：“我来吧。”</p>
“用不上。”</p>
江欲霖躲开她想要抓药瓶的手，垂眼继续上药。</p>
娇娇眼中的受伤，宋时微看得清楚，她点头示意江欲霖，让娇娇来上药。</p>
江欲霖负气的将药瓶塞进娇娇怀里，转身就带着红莲出去。</p>
“谢谢。”娇娇在宋时微身边坐下来，撸起她的衣袖，替她上药。</p>
“你之前见过江欲霖？”宋时微闭上眼问着。</p>
娇娇坦诚的回答，对宋时微丝毫没有隐瞒：“没有，我们的相遇，是我算计来的，不是什么缘分。”</p>
“算计来的？”</p>
宋时微不明白，什么叫算计来的。</p>
“乌苏雪山那晚的风雪，他滚落悬崖，是我做的。你们走散，也是我做的。对不起。”</p>
娇娇有些哽咽的说着，“我们等不了了，也等不起了。如果按照天命，我还要等他十年，等他自然的爱上我，等他死在别人的剑下说爱我。”</p>
宋时微看不懂娇娇眼里的悲寂，一边给张玄笙上药的娇娇娘幽幽的开口：“娇娇你先回去，娘亲给他们治疗。”</p>
等娇娇娘探查不到娇娇的气息，才放下手中的药膏，沉声说着。</p>
“宋时微，乌苏的命数已经尽了，我们特殊的能力让天下人忌惮生畏，难免有好奇外面世界的乌苏人悄悄跑出去，你们只知道进来的人被杀，却不知道走出去的乌苏人被任何凌虐。”</p>
“如今的族人不过一百，还大多是和我一样的老人，根本没有新生的希望。我们乌苏对不起江欲霖，可是如果不这么做，最快十五年，乌苏就要灭族了。”</p>
“所以我求你一件事。”</p>
娇娇娘剖开胸膛，蔚蓝的眼睛含着泪看着宋时微：“带娇娇走，离开这里，当最后一个乌苏人死掉，乌苏雪山就会坍塌，娇娇不能一辈子被困在雪山，不能和我一样。”</p>
“你什么意思？娇娇不是乌苏人吗？”</p>
宋时微抓住关键问着。</p>
娇娇娘摇摇头：“原本是，但是江欲霖与她结亲，分走了一半的血脉。他们一半一半，已经算不上是真正的乌苏人了。”</p>
她捧着自己仍然跳动的心脏，深蓝色的血液一滴滴砸在地上，宋时微亲眼看着娇娇娘把心脏切成小块，填塞在张玄笙的伤口处。</p>
神奇的是，张玄笙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周围的腐肉自动脱落，与娇娇娘的心脏融合在一起，长出嫩肉，慢慢的合为一体。</p>
“带娇娇走，带她走。”</p>
宋时微被她狠狠攥着手，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掌心，“冰天蚕，娇娇知道在哪里，一定要用乌苏雪山上的雪装着才不会融化，凌花在熔岩口，往西走，就能看见了……一定要带娇娇走，娘亲去了神地，和爹爹一起。”</p>
似是嘱托，又似是交付。</p>
娇娇娘死在了宋时微怀里，她安详的闭上眼，好像被剖了心也不痛苦。</p>
娇娇原本坐在往生墙边，满墙红色的名字忽然有一个暗淡了下去。</p>
她皱着眉走过去，心里想着：今日又是那个伯伯嬢嬢离开了？</p>
等她借着梯子爬上去，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她愣住了。</p>
像疯了一样往小庭院的破草屋跑过去。</p>
一进门就看到了大片的蓝血，再往炕上看着。</p>
娇娇娘还靠在宋时微的膝盖上，面容恬静，就好像睡着了一样。</p>
如果娇娇能忽视她心口上的空洞，一定会相信她娘亲只是疗伤太累睡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