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那些个下属们一个个低着头，全当自己不存在。</p>
苏黛简单吃了些，她推开窗瞥了眼窗外，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来，雪下得更大。</p>
纷纷扬扬，天地一片银装素裹。</p>
沈清玦用大氅将她裹住，同样看到了这一幕，他低语：“不知又要有多少条性命，消亡在这场大雪里。”</p>
语气平静，苏黛却在其中听到了悲悯。</p>
“明日我派人送你回帝都。”沈清玦道，“不能这么拖下去了。”</p>
无论明日是否放晴，都要出发。</p>
“我不回去。”</p>
苏黛张口，呵出一口白气。</p>
她道：“我要跟你一起去，我从未出过帝都，我想看看繁华下是一片怎样的光景。”</p>
苏黛的语气很坚决，她仰头，定定跟沈清玦对视。</p>
沈清玦看到了她的决心。</p>
他摇头，“会很苦。”</p>
苏黛勾唇，“我不怕。”</p>
“会有危险，也许会因此丢掉性命。如此，你也要去？”沈清玦不想让她涉险，却也清楚，自己阻止不了她。</p>
“去，为什么不去？”苏黛手探出窗外，接了一片雪，”便是死，也有皇叔陪我共赴黄泉，有什么好怕的？“</p>
女子笑意盈盈，眉眼缱绻。</p>
四目相对，沈清玦眸底担忧一扫而空。</p>
心头热烫，他徐徐颔首，“好，若死，皇叔陪你。”</p>
而他，会倾尽一切，护她周全——</p>
-</p>
翌日，大雪初霁。</p>
侍卫们清出了一条官道，一队人马带着物资，踏上行程。</p>
这一路，苏黛看到了远离帝都繁华后，真实的百姓现状。</p>
千疮百孔，路边随处可见冻死的骸骨，甚至许多，都是年幼的孩童——</p>
他们衣不蔽体，竭力蜷缩着身体，头发眉毛上都结了厚厚的冰碴。放眼望去，一具具冷冰冰的‘雕塑’，撼动心灵。</p>
所有人都很沉默。</p>
但凡有良知的人，看到这一幕，心里都不会好受。苏黛不止一次看到过沈清玦的那些侍卫，将那些孩童冻的坚硬无比的尸体温柔抱起，命人收殓。</p>
越靠近杞县，难民越多。</p>
苏黛也终于看到活着的百姓。</p>
他们蜷缩在城墙脚下，外头搭建着一个个的草棚，四面吹来的风呼呼肆虐，根本起不到多少遮风挡雪的效果。</p>
而城墙，始终紧闭——</p>
看到有马车军队要入城，那些个难民却像是看到了洪水猛兽，轰地四散，躲在远处，互相依偎着，用恐惧的眼神望着他们。</p>
仿佛那些将领们身上穿的不是官服，而是——狼皮！</p>
这些百姓，对官府，已经没了信任。</p>
马车继续前进，就在这时，一名头发凌乱的妇人冲到马车前，扑通跪倒在雪里，沙哑着嗓子哀求，“大人！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求求您求求您了！我不进城，但求求您带走我的孩子！让他给您当牛做马，做奴才都行！求求您救他一条命吧！他还那么小……”</p>
她穿着单衣，手上脸上全是冻疮，怀中却裹着厚厚的棉衣与襁褓，婴孩被她紧紧捂在怀里。哪怕这一场灾难，有人抛家弃子，卖儿卖女卖妻。</p>
但，也有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温暖孩子的父母。</p>
见无人开口，妇人眼神黯淡，却依旧机械地磕头。</p>
“大人！大人求求您，求求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