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就此打破。</p>
毒咒手脚上铁链的晃动声，和他扑到铁窗上的碰撞声无比刺耳。</p>
“咕咕……咕咕……”</p>
毒咒死死地盯着燕白发，嘴里发出的依然是那种晦涩难懂的声音。</p>
相比两年前，他的嗓音愈发沙哑，刺耳中透着阴寒的味道。</p>
尤其当他说话时，嘴角的涎液滴落，更是让人觉得生理性的恶心。</p>
燕白发注意到，与最初关进来时相比，毒咒左手少了几根手指，伤口满是脓血。</p>
“何去断了你的手指？”燕白发看着毒咒问道。</p>
毒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仍是盯着燕白发的眼睛，说道：“放……我……出去……”</p>
这一幕把跟在燕白发身后的那个不良人吓了一跳，心想这怪物还会说话？</p>
燕白发却对此不觉得意外。</p>
按理说尸人本是死人，没有智慧，没有意识，只会麻木地听从号令。</p>
虽然不知道毒咒是如何摆脱了那种状态，但既然毒咒能够在身为尸人的同时拥有灵智，那么说话对他而言又哪算的上难事。</p>
毒咒之所以不说话，或者是他觉得自己已经算不上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p>
“我告诉你他为何要断你的手指。”</p>
燕白发隔着铁牢，看着毒咒说道：“因为他要确定你的血脉。”</p>
“他要确认你和李辛身体里流的是一家人的血。”</p>
燕白发说道：“他们要用你对付李辛。”</p>
这是燕白发的推测，没有证据，但燕白发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事实。</p>
李大总管只会比他更讨厌紫霞和星君，以李辛的性格，绝对不愿意看到星君掌权。</p>
那么早就对星君投诚了的赵连秋，过来找毒咒的唯一可能，就是为了针对李辛。</p>
毒咒还是不接燕白发的话，只是眼神突然间变得血红，整个人狂暴了许多。</p>
他癫狂似的摇晃着铁牢，铁索和铁链的晃动在漆黑的监牢中显得格外疯狂。</p>
他似乎非常愤怒燕白发认出了他的身份。</p>
燕白发笑了笑，知道毒咒在想些什么，仿佛特意往毒咒伤口上撒盐一样，看着毒咒说道：“赵武啊赵武，从司设监总管到毒咒，这个过程不好受吧？”</p>
毒咒微微一怔，随即变得更加癫狂，嘴里发出愤怒的嚎叫声，身体紧紧地挤在铁牢上几乎挤压变形，双手从铁牢的缝隙中伸出，用尽所有的力气挣扎着想要碰到燕白发。</p>
被人叫出身份，这对他而言是一种莫大的耻辱。</p>
就好像他最后的遮羞布被人撕开，内心的卑微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阳光下。</p>
他疯狂，他愤怒，他既在嚎叫也在哭泣，可他什么都做不了。</p>
他甚至连死都做不到。</p>
就像很多年前那样。</p>
他早该死在辰州城里。</p>
可他没有，他侥幸活了下来，十几个去到辰州的同僚，只有他活了下来。</p>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幸运的。</p>
可他又是那样的不幸，他变成了怪物，再不能回到原来的地位。</p>
曾经拥有的一切都离他而去，留给他的只剩下那深渊里的污泥和阴晦。</p>
毒咒想过自杀，可每当死亡接近时，当那种僵硬冰冷的窒息感慢慢地爬上咽喉，求生的本能或者说欲望就会站出来，让他的自杀一次又一次地以失败告终。</p>
他怕死。</p>
死亡是最大的恐惧。</p>
于是他只能活着，耻辱、卑微地活着。</p>
被关在牢里的这两年，他不止一次回想，如果当时谢周的剑再凶狠一些就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