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坐在龙椅上，神情一如既往平淡，就好像在说一件不起眼的小事。</p>
然而就是这简简单单的没有任何歧义的一句话，却仿佛一道惊雷在大殿上炸开。</p>
殿上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生出了极大的惶恐和不安。</p>
这些惶恐不安既是对燕白发，也是对他们自己，来源于对皇帝此举的未知。</p>
他们根本想象不到皇帝要针对燕白发的任何理由和原因！</p>
仅仅是因为燕白发和青山走得有些近吗？还是因为燕家女和谢周的关系？</p>
这两者都能算作理由。</p>
但都不足够，也站不住脚。</p>
更重要的是，谁都知道，不良人官署在朝廷中的地位非常特殊。</p>
其中官员选举、任命从来都是不良人官署内部的事，而不是由帝王指派。</p>
自从前朝不良人官署设立以来，过往千年，一直都是如此。</p>
如今皇帝竟然要决断不良帅的人选！</p>
很多官员都把目光投到了柴正平身上。</p>
谁都知道柴正平和燕白发走得很近，希望这位百官之长能站出来说些什么。</p>
但是没有。</p>
柴正平只是低着头，看着脚下清可鉴人的琉璃方石，谁都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p>
短暂的死寂后，燕白发站了出来。</p>
他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简简单单地躬了躬身，说了三个字。</p>
“臣领旨。”</p>
燕白发的声音也很轻，非常平静，平静得让百官们觉得压抑和恐惧。</p>
就好像燕白发对朝廷心灰意冷，不想知道陛下这么做的原因。</p>
又好像他早就知道陛下的选择，于是平静着接受。</p>
紧接着赵连秋出列。</p>
也是像燕白发那样，简简单单地朝皇帝躬了躬身，不同的是，他回了六个字。</p>
“臣，谢陛下隆恩。”</p>
“今天朝会就到这里了，诸位爱卿，回吧。”</p>
皇帝有些困乏地从龙椅上起身，对着殿内的百官们微笑着说道。</p>
……</p>
……</p>
第三次朝会就这样结束了，百官们如以往一样散朝，归家。</p>
只不过如果观察得仔细一些，会发现今天官员们的脚步明显快了几分，谁都不多在皇城逗留，更没有三五聚堆的情况发生。</p>
李大总管没有回内廷，而是跟着皇帝往观星楼的方向，直到来到朱红色的宫墙脚下。</p>
“为什么？”</p>
李大总管的嗓音有些发干，望着白发渐少宛如逆生长的皇帝问道。</p>
他的心中不像其他官员那样惶恐，只是莫名地觉得悲哀，觉得陛下做出的这个决定太过昏庸。</p>
不论燕白发对青山是个什么看法，但至少在大事上，燕白发依然心向着朝廷。</p>
如果仅仅是因为燕清辞的缘故，那岂不更坐实了昏庸二字？</p>
“敢问陛下，这是星君的意思吗？”李大总管幽幽地问道。</p>
皇帝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只是说道：“赵连秋比燕白发更听话。”</p>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解释其实很有道理。</p>
不良人是朝廷应付江湖势力的刀，同时是皇帝的刀。</p>
那么对于皇帝而言，自然希望这把刀用起来更加的顺手。</p>
李大总管沉默了。</p>
他相信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皇帝一定与星君有过商议。</p>
只是不知道星君在其中到底起了什么作用，是提出者，还是只推波助澜？</p>
但不能否认的是，星君必然很不喜欢燕白发，尤其是去年燕白发闯入紫霞观之后。</p>
李大总管终于明白了心中的那份悲哀从何而来，今天被罢免的是燕白发，那么明天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