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大义！”</p>
曹性心服口服，也更加敬佩王腾了。</p>
——————</p>
亥时人定，夜色已深。</p>
南城外的白波营寨灯火通明，透过辕门之间的缝隙，可以瞧见里面人影绰绰。</p>
结合不断传出的敲击吆喝声，任谁都会以为，贼军正在连夜赶造攻城器械。毕竟白日一战，除却损兵折将，白波投入的云梯和破城槌等物件，大半多已损毁。</p>
若想明日继续攻坚，军械必不可少。</p>
就着随风飘来的叮叮当当，城头上的守兵眯眼假寐，四处都是呼噜声。</p>
少许清醒的哨卒，也靠在墙边想事。虽然郡校尉百般提醒</p>
，但也没人真的认为贼军会来夜袭。攻城器械都损坏了，如何来攻？是王腾心小，惊弓之鸟。</p>
待到明日，贼军破城槌、井阑等军械修建好了，才需要严阵以待。</p>
今夜，必须抓紧时间养精蓄锐。</p>
怀抱着这个理念，军卒们虽在岗位，却一个个闭着眼，歇息起来。不过因为主将反复叮嘱，他们还是刀不离身，睡不脱甲，随时都是全副武装的姿态。</p>
鼾声阵阵中，没人注意到白波军寨后方，不断有弯腰人影涌出。</p>
他们手持钩索，嘴衔竹，背负一柄快刀。身上的黑色劲装，轻易便与夜色融为一体。近乎刚出营，便无影无踪。</p>
……</p>
九月开始转寒，在夜间更为明显。</p>
子时夜半，天色已是漆黑一片，伸手难见五指。城头上，每隔十来步便燃着一具火把，不过虽然炬火熊熊燃烧，帯来的光亮也实在有限。所谓灯下黑，军士不断扫视黑暗被驱散的区域，也忽视了……</p>
近在咫尺的危险。</p>
咔嚓——</p>
耳畔忽然传来脆响，几个军士顿时被惊醒。他们急忙睁眼，却没有发现一个敌人。旋即便骂骂咧咧的靠在墙壁，继续小憩。其中一人瞅见垛口似有金属光泽，揉着眼眶上前察看，不看不知道。</p>
一看瞬间脊背发凉。</p>
钩索，这是钩索！</p>
不假思索，军士立刻撑按城墙，探头望去。霎那瞳孔猛缩，张嘴欲喊。</p>
“咻”</p>
一支羽箭激射而来，精准的扎在军卒的咽喉部位，狂飙的血浆堵住了即将出口的话语。军卒痛苦无力的瘫在垛口上，双手死死捂住脖颈，却无济于事。</p>
“快，快！”</p>
低呼响起，北城的外墙上，八.九十号劲装贼兵紧握钩索，迅速攀爬着。</p>
城外，密密麻麻的贼兵贴靠城墙。他们蜷缩着躯体，尽可能让这片视野盲区，多容纳一些同袍兄弟。</p>
噔噔——</p>
翻身上墙，先头精锐成功登城。</p>
他们拔出快刀，蹑手蹑脚的行进着，将沿路入眠的守兵一刀封喉。</p>
此刻深夜，漫长的城墙上军卒不多，很快便被处理干净。接二连三，越来越多的精锐攀绳登城，待到汇聚成一股五百人的队伍时，再无后继者上来。</p>
使用钩索绝非易事，偌大个白波军，也只得寻出这点人来。不过无碍，只要布署得当，五百人也能改变大局。</p>
“速速夺下城门，只要主力入城，汉军再无力回天。此战结束……”</p>
“人人升职，赏万钱！”</p>
低声鼓舞人心，白波悍将李乐双目一眯，拔出长剑就带头杀去。</p>
五百快刀手沉默无声，但眸中都燃着凶光。北城防备松懈，眼下已经搞定城墙上的守兵，再迅速攻下城头堡垒和下城通道，便可大开城门，夺取晋阳！</p>
这北城最多只有六七百守军，而且还睡得正香</p>
，他们完全能够对付！</p>
一时间，众贼兵气势汹汹。</p>
一行人迅速摸到城头堡垒，背刺干掉两个卫兵后，便一脚踹开大门。</p>
看都没看，数百人怒吼着蜂拥而入。不过一个呼吸后，却又全都神情发怔，脸上的得意也瞬间消失不见。</p>
“你们这是什么样子？说了贼人可能夜袭，一个个的。睡觉的睡觉，赌钱的赌钱，就几个在磨刀，还是瞧见本将来了刻意做样子的。并州军的情况我也知道，但眼下兵临城下，岂容懈怠？”</p>
“别打哈欠，别把本将的话当儿戏，看我后边干什么？有什么好看的？”</p>
静，死一般的寂静。</p>
五百贼兵精锐，与两千甲胄齐全、正不耐烦听着王腾训话的军士遥相对视，顿时脚软腿软，恨不得磕头离去。</p>
而王腾也发觉不对，转头一看顿时双眼圆睁，大吼道：“一群傻子吗？贼人都入城了，还他妈干看着？杀啊！”</p>
多年败仗，让并州军有些麻木迟钝，被破口大骂，他们方才如梦初醒，一个个拔刀拿枪，咆哮着就朝贼兵杀去。</p>
怒吼之中，也掺杂着羞愧。</p>
“王将军，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您不是瞎折腾，是料事如神！”</p>
“俺服了，今后必定唯命是从！”</p>
“完了，我刚还骂将军，我没脸见人了。王校尉算无遗策，真乃神人也！”</p>
一时间，军卒们羞愧不已，贼人在前他们便化愧疚为愤怒，一路杀的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在王腾军令下，驻守南北城墙的都是州军精锐，且刀甲齐全不离身。贼军为求轻便，连皮甲都没穿。</p>
再加之以寡敌众，近乎刚刚开打就节节败退。然而城上也无退路，没一会，面对疯狂的守兵，五百快刀手伤亡殆尽。</p>
郭太的心腹爱将李乐，倒是个有骨气的。其自知无路可退，便大喊守军早有戒备。提醒城下同袍撤去后，他连斩三名军士，不愿被俘索性拔剑自刎。</p>
上城先锋被尽数诛灭，城下潜伏的数万贼军仓惶遁走，王腾并未追杀。</p>
只是再次加强了防卫。</p>
自此，一场大劫消弭于无形之中。</p>
直至天亮，白波也再未发动攻势。</p>
……</p>
呜——</p>
卯时，旭日新升。</p>
在这破晓时分，天际忽然传来嘹亮的角音。与白波贼军的号角截然不同，这声音高亢雄壮，仿佛极具活力。</p>
听见动静，晋阳城上的军士们议论纷纷，不断猜测着来者的身份。</p>
没多久，南方倏得显现出一面赤红大纛，在大纛旗的中央，用金线绣有一个大.大的‘王’字。看到这面旗帜，不少郡兵登时神情振奋，展臂大呼。</p>
“这是义公将军的部队！”</p>
“三公子举义师出征的那天，我去看了。就是这面大旗，是三公子回来了！”</p>
“太好了，太好了，公子归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