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棠浑然不解其意，便见谢不倾施施然地朝着她丢东西的方向过去了，将那一枚玉扳指拾了回来。</p>
他对着光看了看那通体洁白的玉扳指，见上头并无一丝裂痕，不无遗憾地戴了回去，说道：“美人养玉，明世子昨夜不曾记住？”</p>
谢不倾生得好，冲着明棠微微挑眉，说不尽的邪肆风流。</p>
明棠下意识顺着“美人养玉”这四字儿想了又想，只道人若常常佩戴把玩玉器，确实可使玉件儿日渐光泽莹润，可这要什么美人？</p>
忽而昨夜颠鸾倒凤的记忆一下子冲了头。</p>
昨夜的最后，谢不倾见她嘴硬，便又将玉扳指拾了回来。</p>
那玉扳指上还沾着她的口涎，泛着靡靡水光。</p>
明棠于危急时忽然领悟何为养玉，大惊失色，连被情毒冲得熏熏然的头脑都短暂地现了一两分清明，连声求饶——谢不倾那只手平日里执笔拿剑，竟也做得出这样昏昏欲欲之事！</p>
谢不倾却反复言明，方才是她自个儿说的受得住，为君子当一言九鼎。</p>
明棠晓得自己绝对受不住，当即就攥着他的手呜呜咽咽地求，什么话都肯说，先是说自己出尔反尔，又言及自己小女子之身绝非君子，泪盈于睫。</p>
而谢不倾只气定神闲道：“养玉当浸润才莹润有光，你读书的时候不曾学过？”</p>
玉道确实如此言明，可养玉也不过盘手把玩，以手养玉，哪有谢不倾之歪理邪说！</p>
但谢不倾言下之意，非此即彼，总归要她选一处。</p>
这这这……这已经污了，怎可又放回她的口中？</p>
明棠羞愤欲死，哪处都不肯选，可谢不倾焉会给她不肯的机会？</p>
她不选，谢不倾便替她选，又流干了不知道几辈子的眼泪。</p>
记忆回笼，明棠倏忽一下瞪大了眼，脸色红似滴血。</p>
那般孟浪，那般羞耻，竟、竟真是她！</p>
这宫室陌生，明棠也不知在哪，入目之处只有一个谢不倾，自个儿身上的檀香调似也成了他的气味儿，深入骨髓。</p>
他骤然提起美人养玉，明棠上辈子也在金宫听过，只是她不曾想到此话会从谢不倾的口中说出。</p>
谢不倾……他浑然不似个会说这般淫词浪句的人。</p>
这话自他的口中吐露而出，好似玷污了他那双唇，却不叫她觉得厌恶反感，反倒觉得那夜蚀骨的滋味又席卷而上，连耳廓都好似有琴弦挑拨，叫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p>
她自暴自弃地一下子躺倒回去，以被衾将自己整个人包裹其中，唯愿封住五感，当做自己这会子死了。</p>
谢不倾却将她的锦被一下子抖落开，如同拆什么卷起来的卷轴一般，口中还道：“许是你前世里作了仙草，欠了本督甘露之惠，无以为报，这世里需得还本督。”</p>
以什么还？</p>
明棠很不想懂得，却也算是熟读经典，谢不倾说的可不是那文雅之意，顿时领悟过来。</p>
这这这——何等大胆虎狼之词！</p>
明棠刚被他从锦被之中拆了出来，谢不倾戴着玉扳指的手便半落在她肩上。</p>
她浑然不想与此物打照面，实在是羞得极了，将他从身前推开。谢不倾还要来闹她，她也不知从哪儿来的胆子，手边随便抓着一物，便往他身上掷去。</p>
“下流！”</p>
谢不倾下意识接过，低头一看，挑眉道：“拿本督给你备下的东西赠本督作谢礼？还是此物，明世子真是好大的手笔，丁点儿不下流。”</p>
待明棠看清那物是何等弯弯绕绕长长的一块儿锦缎，顿时又头脑发蒙。</p>
虽是簇新的，但此物如此形状，只有一点可能，便是束胸带。</p>
明棠的双颊绯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p>
“……还我罢。”</p>
她晓得自己昨夜那些定是不能穿戴了，这一条簇新的必是连夜制了送来的，若真叫谢不倾收回去，她今日出宫就是个大麻烦了。</p>
“明世子便是这样求人的？”谢不倾不肯还她，还将那束胸带在手上弯弯绕绕地缠起。“昨夜明世子求本督办事，哀哀切切，本督也数度拒绝，可明世子盛情难却，本督这才出手相助，明世子何时能偿清欠本督的人情？”</p>
明棠看着，无端又想起来些画面，恨不得昏死过去。</p>
她知晓这事理亏，因确实是她数度开口相求；她第一回求他要了自个儿，是因魏烜的气味儿实在叫她恶心，她实在不能忍受那样的酒肉臭气萦绕在自己周身；后来相求，她亦不知自己发了什么疯，为何这般痴缠。</p>
但诚如谢不倾所言，是她反复痴缠，谢不倾才应的，她无话可说。</p>
明棠怎么会不知道谢不倾的意思？</p>
这祖宗性子坏的很，只是要听她求他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