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一上船便晕了过去,江泛月命两个船妇带她下去休息,想着等她伤好之后,给她一笔钱,送她离开。</p>
回到阁中,几个船妇已经事先替她放好了热水,江泛月正要沐浴,便听外头木地面上有脚步声渐近,随后木门被敲响,她绕过屏风,打开门,笑了笑:“王爷,今夜辛苦否?”</p>
“我不辛苦,我看你倒是挺辛苦的。”</p>
“王爷都知道了?”江泛月讪笑,眼神清澈又无辜。</p>
“不是说到了渡口,要下船去买些此处特产的小团茶和襄州时兴的衣裳料子吗?现下给你的银子都花了,要怎么办,嗯?”</p>
江泛月忙解释道:“王爷,你不用再给我银子了,我自己也是有钱的!”</p>
谁知听了这话,李归舟的神情反而不悦起来,只淡淡道:“下个渡口我让人送那女子下去,给她寻个安全的去处。”</p>
江泛月点点头,正想再说些什么,就见李归舟径直替她关上了门,大步离开了。</p>
江泛月一脸莫名,只当他是累了。</p>
李归舟并没有在渡口将那女子放下,只因她伤势有些重,还是个哑巴,只会比划一些手势,连自己家在哪都表达不清。</p>
直到数日之后,船抵达京城渡口时,她的伤才好的差不多。</p>
令江泛月惊喜的是,这姑娘居然是个识字的,这对于一个口不能言的人来说,是极为难得的了。</p>
她赶忙叫人铺排笔墨纸砚,那姑娘虽有伤在身,但一举一动并没有失了礼数。</p>
听船妇说,她是极叫人省心的,不管给什么吃的都点头。</p>
被加了盐水的柳条鞭打过的伤口极难愈合,又叫人痛不欲生,可她上药时却像个木头似的,再疼也只安安静静地趴着不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又要被丢下去喂鱼似的。</p>
她会写字,江泛月猜她并不是寻常人家出身,待接过她写的字一看,果然还是个官家小姐。</p>
“你不是大周人?”江泛月有些惊讶地问。</p>
这姑娘名叫黄舒桃,是邶国将军的女儿。</p>
她父亲在邶国朝中当官,留了妻子在老家照顾一家老小,祖父母在去年冬与今年春相继去世,将军夫人便准备带着孩子去往邶国大都漠阳同将军相聚。</p>
可夫人不是她的亲娘,是自己母亲死后父亲另娶的,对她自然也不好。</p>
这不,在去漠阳的路上,就趁机卖了她,还提前寄了封信上京,对父亲说自己在路上病故了。</p>
黄舒桃的继母给了人牙子一大笔钱,嘱咐他将自己卖远些。</p>
一番辗转之下,自己被迫背井离乡,被卖到了大周的花船上。</p>
黄舒桃垂下眼眸,想必此时,夫人已经带着长兄长姐,在京城与父亲相聚了吧。</p>
“那现下黄娘子可有什么打算?”</p>
这可真是被卖得够远的,江泛月看着她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消瘦的身躯,不免想到了一年前的自己。</p>
黄舒桃平定了神色,继续在纸上写道:“我想回邶国见父亲,说出真相。”</p>
她不愿再麻烦江泛月,再三谢过后便想拜别。</p>
她这么一个瘦弱女子,如何能只身一人回到邶国?</p>
这漫长的路途,难保不会出什么事。</p>
江泛月好人做到底,又跑到李归舟的屋中求他帮忙。</p>
她软磨硬泡了好一会,李归舟才放下手中的毛笔,掸了掸袖子道:“若我答应了这桩事,你能否也答应我一个要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