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孙桥桥照常支起小摊，炉火渐旺，饭食的香味随着炉灶慢慢飘散开来。</p>
码头上人来人往，船工们刚卸完货，闻到香味，拍着咕咕叫的肚子，三三两地聚过来买吃食。</p>
“孙姑娘，这两日出摊儿有些晚了啊！给我来一碗红烧肉饭，多放点肉汁儿……”</p>
“我也要一份荤菜，多给点饭吧，最近肚子总是饿得快……”常客笑呵呵地说。</p>
“好嘞！稍等！”</p>
孙桥桥应声，麻利地拿出大海碗装饭，然后又去拿勺打菜，手上忙个不停。</p>
突然，几个高大的身影挡在摊前，遮住了炉火的光，打下一道阴影。</p>
“客官要什么？需要先排队啊！”孙桥桥头也不抬地道。</p>
其他食客也颇有微词，愤愤道：“可不是，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哪里有你们这样插队的！知不知道规矩……”</p>
“规矩？”为首的男子体格魁梧，虽然穿着粗布短打，但脚上蹬着的却是新牛皮短靴，左脸上有道醒目的刀疤，从太阳穴一直划到下巴，将嘴角扯得有些歪斜。</p>
他皮肤黝黑，三角眼透着凶光，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p>
闻言，他挑了挑眉，“老子又不是来买东西的，守哪门子的破规矩？”</p>
说话间，他晃了晃脑袋，嘴角扯出了一道狰狞的笑容，伸出粗糙的大手，指甲缝里还留着黑色的眉毛，抬手抓起一块红烧肉丢进嘴里咀嚼了两口，随后啐了口，吐到锅里。</p>
“呸，真难吃！就这样还敢出来摆摊？”</p>
“喂，你们啊……”旁边有食客不满地哭囔。</p>
他身后还站着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闻言，其中一个尖嘴猴腮，赤着膀子的男人走出来，眼睛瞪得凸出，龇着满口发黄的牙齿：“滚开！”</p>
刀疤男斜睨着人，眼露凶光，吓得那出声的人满脸苍白，连连后退。</p>
他们只是食客，早就在上午繁重的活计里费劲了力气，还真不一定能顶得住对方一拳头。</p>
“几位有什么事？”孙桥桥攥紧木勺，咬牙问道。</p>
“听说你这个小摊子在码头上开了好几年了？”刀疤男眯着三角眼，眼角还有几道深的纹路，“这生意干得不错嘛。”</p>
“……就糊口饭吃。”孙桥桥声音发紧，“赚不到几个钱……各位如果要吃饭，我可以……”</p>
“谁稀罕你这些馊饭！”尖嘴猴腮的汉子啐了一口，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告诉你，从今天开始，这码头就不是你能摆摊的地方了！”</p>
“凭什么？”孙桥桥腿肚子都在发抖，却挺直腰杆，“我遵守规矩矩做生意……”</p>
“呵呵，规矩？”尖嘴猴腮的男人嗤笑道，“这地界我大哥就是规矩。你来这做生意，却都没跟我大哥拜码头，就还敢做下去？”</p>
“我从没听过说要拜码头的……”孙桥桥皱眉，“县令大人说……”</p>
“那今天就听说了。”男人抬了抬下巴，又改口道，“就是县令大人来了也是。你这小摊儿吃死人，我大哥吃了你的东西，现在肚子疼得厉害，你还得赔汤药费……”</p>
“啊，要多少来着，大哥？”尖嘴猴腮的男人说着，扭头回头问道。</p>
刀疤男伸出五个手指。</p>
尖嘴猴腮的男人眼眸一亮，“五、五十两！”</p>
孙桥桥气得浑身发抖，“你们这是敲诈！”</p>
其他食客也忍不住替她叫屈：“可不是嘛，孙姑娘的东西做得很是干净，我们吃了这么久，从来没吃出过毛病的！”</p>
“对啊，你大哥明明活蹦乱跳的，哪门子的五十两！你们分明是故意欺负人啊！”</p>
……</p>
“去去去！你们不要命了？我告诉你，真惹急了，仔细大爷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说着，尖嘴猴腮的汉子拿出一把匕首比划。</p>
众人这回再也不敢多言，只能担忧地看了眼孙桥桥，纷纷退后跑开。</p>
毕竟，谁都有家有口的，如何敢去搭命进去帮忙呢！</p>
“你们——太过分了！”孙桥桥气红了眼。</p>
“我们还有更过分的！”汉子嗤笑一声，猛地一脚踢翻了她的摊子。</p>
“砰”的一声巨响，炭炉整个翻倒，滚烫的木炭流动飞溅。</p>
有几颗甚至崩到了他的裤脚上，烧出几个小洞。尖嘴汉子跳着脚骂了几句，更加显得猥琐。</p>
“不要！”孙桥桥想去扶，却被刀疤男一把推开。</p>
大锅里的肉汤“哗啦”一声喷洒出来，滚烫的汤汁飞溅。</p>
粘稠的肉酱撒了一地，几块红烧肉滚成了尘土里。锅里的饭也撒了一地，雪白的米饭沾上了泥水。</p>
“看看，这不挺过分的吗？”尖嘴汉子得意地一笑，随即又看见一旁的蒸笼，抬腿又是一脚。</p>
笼里的馒头撒了一块地，雪白的面团在地上翻滚，粘上了泥沙。</p>
“别碰那个！”孙桥桥扑过去想拦，“那是我和妹妹的午饭……”</p>
“哦？还有个妹妹？”尖嘴汉子的眼睛一亮，“还不如我们去找你妹妹玩玩？”</p>
大锅翻倒的声音中夹杂着孙桥桥的哭声，温热的米饭洒了一地，还冒着热气。</p>
锅碗瓢盆碎了一地，有几个瓷碗被踩碎了，发出清脆的裂声。</p>
孙桥桥看着这一地狼藉，身子忍不住地发抖。</p>
这可就是她的全部家当啊……她好不容易才积累到的……没有这些，她明天还如何出摊……</p>
听到这畜生竟然还想去找她妹妹，孙桥桥怒从胆边生，眼眶通红，猛地抄起手里的菜刀就朝着男人砍去。</p>
“我跟你们拼了！”</p>
“哟呵，还敢还手？”刀疤男轻松架住她，冷笑一声，“给她点教训！”</p>
尖嘴猴腮的汉子抢过菜刀丢在一旁，反手就是一巴掌。</p>
孙桥桥踉跄着着后退，脸颊火辣辣地疼。</p>
“啪！”地又是一记耳光。</p>
“贱人，还敢动手？”男人揪住她的头发，把她拖到地上，“这让你知道厉害！”</p>
“放开……放开我……”孙桥桥挣扎着想爬起来。</p>
“怎么？怕了么？”刀疤男蹲下身，歪着头冷笑，“要是拿不出五十两，看你也长得水灵，到时候让你和你妹妹一起来抵钱，卖入那女楼里应该是可以抵一份的钱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