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她说道:“如今江家是烈火烹油,据说那江阁老入了宫,这几日竟是连家都不曾回,成日里都不见踪影,只在宫内陪侍陛下左右。”</p>
“你说,陛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是不是真的要变天了?”</p>
她倒也没想着要柳庆云答话,而是想起一茬,低头望来:“对了,你刚刚有正事要谈。什么事儿啊?”</p>
经过方才那番话,如今柳庆云竟是不知该不该提了。</p>
毕竟,柳夫人也是个敏锐的人。</p>
他想了想,打算先暂且不提,“没,没什么。”</p>
柳夫人却不是好糊弄的,一看他表情不对,就弯腰摁住他的肩膀,眸光烁烁。</p>
“到底是什么事?说。莫要逼我用手段。”</p>
柳庆云被她瞪着,一时间就有些脸色发慌。</p>
他素来就被夫人管得死死的,如今柳夫人一生气,他就感觉耳朵有点疼,生怕她蓦地出手拧人。</p>
他低声道:“我,我这不是怕给你增加烦恼嘛!”</p>
“我自从嫁给你,烦心事还少么?”柳夫人撇了撇嘴,“速速说来。从晚饭起,你就一副见了老鼠的模样,欲言又止的,怎么,难道我还能是生吃了你不成?”</p>
“还有,我看阿容的表情也怪怪的,听说下午阿煜来过府里了。怎么,他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儿不成?让你们都心神不宁的!”</p>
虽然心中对萧承煜有些成见,但柳夫人也是个心口不一的。</p>
如今听说他出大狱后,就匆匆回来了一趟,就以为是需要什么帮衬。</p>
柳庆云:“……那个,倒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小光……”</p>
对上柳夫人紧紧迫人的视线,他舔了舔唇角,到底没再瞒着,慢慢吞吞道:“就是他建议咱们快些办婚事。”</p>
他也不敢抬头看柳夫人,就垂着头,边给她洗脚,边快速道:“我觉得说得也很有道理。”</p>
“这俗话说先成家后立业,若是现在趁着空闲把阿蕊和阿容的婚事办了,后头他也能安心授官,正经办正事了。”</p>
柳夫人闻言,眯了眯眼,直击灵魂道:“陛下要不行了吧!”</p>
“没,没那么说!”柳庆云一个激灵,忙要描补,就听柳夫人嗤笑一声,“若不是如此,缘何陡然要提前成亲的?”</p>
“本来定的婚期是翻年,以你对阿蕊的在意,如何能容忍低调操办,只能是因为后面有变故。”</p>
“按照本朝规矩,若是陛下殡天,至少一年内是不许婚嫁的,要是新帝要延长孝期,那就是得两年。”</p>
“而如今江家的权势赫赫,若是一旦改换新廷,少不得两人的婚事要出现变故。”</p>
“未免夜长梦多,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前成亲。”</p>
柳庆云感慨:“夫人,您真的是——料事如神啊!”</p>
柳夫人脚下重重一踩水盆,水花四溅,溅了柳庆云半身,“诶诶诶,夫人,您别生气啊……”</p>
“你这件事可有跟阿容提?”柳夫人追问道。</p>
“说,说了。”柳庆云回道,“我这不是想让他心里有个底,然后好早做准备。”</p>
“你这糊涂鬼!难怪他今天神情恍惚的,他又不是个傻子,但凡仔细打听打听,就会猜到了。”柳夫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如今他妹妹刚入了宫,你就让他成亲,他如何能不深想。”</p>
“恐怕他也了解他妹妹出事了。”</p>
柳庆云一愣,抿了抿唇,“……这,这……这该如何是好!”</p>
柳夫人蹙眉,斜睨着他,“你就与我说实话,阿宛的情况到底如何?”</p>
“我怎么知道啊!阿煜他没说啊,他就提醒了这句!”柳庆云回道。</p>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柳夫人,“不过,阿煜心里都是阿宛,定然不会坐视不管的,定然是会想出办法的。”</p>
“想办法?现在燕王遭圣上忌惮,连世子入京都被牵连进了大牢蹲着。现在要是陛下出事,陛下又无子,定然是会惹得藩王们蠢蠢欲动。”柳夫人面露愁容。</p>
“届时,安京怕是都会成为一滩浑水。进了宫的这些大夫们,就是现成的弃子,如何能活下来都是问题了。”</p>
“就算藩王们有了决断,最后入主皇宫的,又如何能放过她们呢!”</p>
自古改换门庭总是要充满淋漓鲜血的,特别是皇家谋权,其他人在此期间,就像是螳臂当车的蝼蚁,根本扛不住大势所趋的。</p>
柳夫人想着那画面,就忍不住为赵宛舒担心,懊恼不已。</p>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她入宫!”</p>
这话不是头一回说,却又是忍不住每每都拿出来说一轮。</p>
“如今再说这话已是无济于事了。但阿煜显然已是胸有成竹,不让咱们多管,咱们就先听他的,多打听打听外头的消息就好。”</p>
“如今还是得谨慎为妙,不然难免被抓住把柄。”</p>
最后成了这场夺嫡里的炮灰。</p>
这要是萧承煜私下传递的意思。</p>
柳夫人幽幽然地叹了口气,“这件事暂时就别跟阿蕊说,她心思重,又藏不住事,要是再两个小的跟前漏了怯,以那两个的聪明,少不得大闹一场。”</p>
“最后要是传扬出去,咱们府中上下恐怕都落不得好了。”</p>
“我也是这意思。”柳庆云颔首。</p>
至于赵容朗,倒不必担心,他就算真的猜出来了什么,心中也有计较,不会露出风声的。</p>
柳夫人揉了揉额角,“我乏了,咱们早些休息吧!”</p>
“好。”</p>
柳庆云拿了干净帕子给她擦了擦脚,就扶着她去了床上休息。</p>
然后自己又倒回来,就着水简单地洗漱了一番,这才换了身绸缎寝衣,吹了灯回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