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东去,一轮旭日从天边升起。
微凉秋风扫过满地战痕的黄土地,卷起纷飞草叶,地面上依旧残留着无数武夫抛洒下的汗水血迹。
魏寅着黑色武服,在祭龙台边缘双腿悬空就坐,望着初升朝阳,腰背雄健眉宇威严,腰带上挂着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一只憨头憨脑的小虎。
魏无异站在身侧,双手负后腰背挺拔,神华内敛气度平和,气态宛若刚人到中年的父亲:
“叶圣等前辈选的四个学生,唯独为师无门无派、无亲无故。不过这不重要,江湖也好,修行道也罢,从来都是英雄不问出处;只要心藏正道、以人为本,草莽之身三尺微命,亦可立教称祖。
“英雄会夺魁,对江湖群雄来说,是此生江湖路的终点;但对你来说,大道无垠,这只是出山之战。能碾压凡夫是必然,你本该如此,但能在修行道走到最后的人,无不是天道垂青的怪胎……”
魏寅往年都在雪鹰岭后山,和师长日夜相搏,外人不知他姓名,他对外界亦知之甚少,此时回应:
“师父常说,外面卧虎藏龙,我吓得前天晚上都没睡着,生怕一触即溃,丢了师父颜面;但如今看来,三江口数万武卒,只有谢尽欢算个人物,余者皆为门外汉,那花女侠,也不过是一力降十会,说起来有点失望。”
魏无异笑了下:“你以为师为对手,从六岁打到今天,外人对你来说,自是门外汉。不过正儿八经的强者,不会莅临这江湖草台班子,谢尽欢能来,都算碰巧赶上了,往后上了山,你就明白山上真正的怪胎,强到何种让人绝望的地步。”
魏寅抬眼望向霞光万里的天空,好奇道:
“当世最强的人是谁?”
魏无异思考了下:“山外青山楼外楼,你太年轻,想这些太早了,先打好这出山一战,把名声立住。大乾道佛后继无人,为师教出一个,总能让新君思考下甲子后的局势。
魏寅点了点头,看向逐渐祭龙台汇聚的江湖走卒:
“谢尽欢技法无可挑剔,但不可能是我对手,我要提防那个花女侠?”
魏无异摇头叮嘱:
“不要轻敌。你昨晚在屋里休养的时候,谢尽欢跑去丹州平灭了一拨妖寇,抓住了天台寺法尘,震动京城,三教首脑为之色变。
“这一战是你的扬名之战,但谢尽欢早已名传朝野,此行只是顺手拿点机缘。
“他今天‘因公避战’,你就是超品之下最强武夫,但他只要到了场,你就要当心了。人家如此天骄,不会傻乎乎给你当陪衬,白送你一场名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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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东升,秋阳洒在了江安镇小街上。
谢尽欢在一间酒楼内就坐,因为如今名声有点大,还戴着个斗笠,面前桌上摆着酒菜,正大快朵颐,和啥事儿没干的煤球一起补充体力。
南宫烨头戴帷帽坐在对面,气态冷若冰霜,但帷帽下的脸颊,至今仍然残存淡淡羞愤。
昨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她都不知道怎么熬过去的,早上才想起被这混小子抱着到处走,竟然还照镜子让她看,那叫一个尽欢……
若不是看在待会还要打擂的份儿上,她非得把这混小子揍的站不起来……
如此暗暗思量间,发现谢尽欢抬眼望她,南宫烨就转开目光,轻灵嗓音不夹杂丝毫情绪:
“吃快点,时间要赶不上了。”
谢尽欢轻轻笑了下,也没逗还在害羞的新媳妇,狼吞虎咽吃完饭,就搂着煤球起身:
“我是不是得先和花师姐打一场?”
步月华也步入了三甲,因为是第三,按照规矩是榜眼探花先交手,然后再对阵头名。
南宫烨知道妖女不动用本家功夫没胜算,如果真和谢尽欢交手,彼此互有折损,谁都别想夺魁,略微斟酌:
“你有把握没有?”
谢尽欢靠着坨坨的元阴滋润,目前大概零点七品,魏寅才踏入一品,虽然从小靠监兵神赐温养,但他也并非俗子,能站住就有把握取胜,实在打不过还有个老龙推车,此时回应:
“有,不过可能会受点伤。”
南宫烨听见这话,有点担心这小子因为她给了所有能给的玩命,叮嘱道:
“打擂就是打擂,尽力即可,没拿到就算了。至于花师姐,我去和她聊聊,你先过去吧。”
谢尽欢见周围没人注意,凑到耳边:
“怎么能说没拿到就算了,你要不鼓励我一下,给点干劲儿?”
?
南宫烨站直几分,看起来想拒绝,但她给都给了,自然还是希望这小子能拿回天材地宝,略微斟酌:
“你要什么?”
“嗯……”
谢尽欢想了想,轻声道:
“我给你做了双鞋子,我要是夺魁,你到时候穿着,任我摆布一个时辰?”
"……"
南宫烨觉得就算不夺魁,她也是任由此子摆布。
她如今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无非多穿一双鞋子罢了,谢尽欢还能把她怎么样……
虽然没有回应,但以谢尽欢的了解,冰坨子不说话就是默认,当下来了斗志,捏了捏月亮当提前支取奖励,而后扛着还在吃的煤球出了门。
“咕叽?”
煤球一愣,抬起翅膀就是一记狂鹰扫尾……
南宫烨眼神微寒,等谢尽欢走后,才悄悄拍了下裙子,怕被熟人发现,又把‘谢妇镯’取下来,小心收在怀里,快步离开了酒馆。
清晨时分,县城内外已经人满为患,难以计数的江湖人往祭龙台方向行去,沿途嘈杂声不断:
“雪鹰岭确实有点欺负人,监兵神赐这种大机缘,放超品手里都能神挡杀神,给小辈让人怎么打……”
“无妨,魏寅再厉害,也没谢郎俊俏……”
“谢少侠得和花女侠先打一场,俩人到底是不是夫妻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