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发行权,也有国际导演,想要《无人区》的翻拍版权。
很多发行商,暗示《无人区》得到了跨国影视资本的关注。
《无人区》很大可能获奖,到时候说不定更高。
“让利出去,我们获奖可能性更大。”
好导演基本都会演戏,宁昊不动声色打了个哈哈。
现在不卖的话,颁奖典礼之后不一定有机会。
狗哥想着国内国外两开花,只能说想的太好了。
决定来当沈三通的刀,宁昊通过徐征接触到了不少知识,不乏沈三通的最近理论成果,只能口耳相传。
宁昊倒不是觉得徐征好心透露机密,无非让他彻底死心,好好办事。
如今宁昊心不说死了,也是差不多。
狗哥想着在国际上赚钱,想的太简单了,不可能。
不是他们做的不好,而是外面收缩了。
八九十年代给的口子,尚且可以做达利特。
通过日耳蛮规定的路径进行“梵化”,实现种姓的自我跃升。
这也是五代导演,只是弯腰,而不是跪下的原因。
人家留了一个可以弯腰进入的洞。
到了六代导演,变成了狗洞,只能趴下,爬着。
等到00年后,宁昊刚入行的时候,日耳蛮对于东大的定位是毛子一样的阿修罗,不可“梵化”,也不能跃升。
是永生永世需要沉沦的敌人。
08年之后,干脆是“伏地魔”,不可言说、不可直视、不可想象。
按照沈三通的判断,随着东大发展,再过些年,更是会变得越来越不可名状。
直到彻底不可直视、不可接触、不可窥探。
看到,便会导致日耳蛮整体世界观念的崩溃。
宁昊对于未来将信将疑,但是沈三通构架的理论,完美解决了过去和现在。
很多宁昊冥思苦想而不得的疑惑,有了顿悟一般的明悟。
过去评奖屡屡受挫,他的电影比很多中小国家要好得多,但还是没机会,连个曝光机会都没有。
因为路断了啊!
五代、六代的路那是以往有的,新一代人家是连个缝隙都不给,跪下也不要。
除了沈三通凭借无匹实力,和华纳捆绑破局,一杆子插到底。
其他华语电影,08年后,日耳蛮给的口子,彻底闭合了,也就不可能走出去。
而且以沈三通的实力,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三通娱乐的电影也走不出去。
最多做到亚洲范围发行,在东大眼皮底子,再加上收购嘉和获得了发行网络,才能卖点票房。
而哪怕在亚洲,日韩也几乎关了门,东南亚偶尔也会出问题。
沈三通都没法开拓国外市场,三通娱乐也做不到,小马奔腾又怎么可能呢!
宁昊愿意做刀,也是因为外面没有利益。
外面是一点利益都不给,艺术、商业都没有。
李名、黄搏、余楠越是开心、兴奋,宁昊越是复杂难明。
所有的名誉和荣耀,只因为他挑战沈三通,扮演一个挑战者的角色,才敲开了口子。
当人家口子开放之后,荣誉啊,名誉啊,媒体版面啊,影评啊,商业啊.
一拥而上,都来了。
宁昊觉得可怕、可叹又可悲。
媒体、影评,乃至于市场,都可以操控。
毫无疑问沈三通赢了!
遥想当年沈三通还是一个单纯的青年,在学校里便看透了。
那时,宁昊自己还傻傻的抱着拷贝全世界跑奖。
到了采访区。
徐征立刻远离宁昊,拉开了两人距离,变成黄搏和余楠一左一右伴着宁昊。
徐征扮演的角色,是和宁昊闹翻了,但为了电影,给国际电影节一个面子。
《无人区》海报之下,宁昊深灰色羊毛大衣,与余楠的黑金刺绣礼服交相辉映。
走在前面的国际影星伊莎贝尔·于佩尔,给宁昊送去鼓励:“加油。”
评审团主席王佳伟特别驻足与宁昊寒暄,提及《无人区》里秃鹰盘旋的魔幻长镜头令人难忘。
余楠热情问:“王导,我给自己礼物能送出去吗?”
“哈哈,你别套我话。”王佳伟玩笑道。
他没有多待,之所以和宁昊说两句,也是电影节的意思。
这次柏林电影节有不少东方元素,否则的话,他多少要避嫌。
一行人站定,宁昊被一群记者围住。
国内的记者们被挤在了外面,但看着宁昊被国际同行追捧,不少人与有荣焉。
一个德国记者问:“《无人区》经历五年波折,导演,你是如何在严苛的审查之下,完成个人的艺术探索和蜕变的?”
“我尊重柏林电影节。”从翻译口中了解问题,宁昊先表达了对电影节的尊重。
“《香火》《绿草地》是我的最初电影作品,也是我的艺术追求所在。”
“《无人区》的修改过程,让我知道了艺术的真谛,导演必须在艺术和市场面前做出取舍。”
宁昊牢记之前的训练。
不能提沈三通,也不能过于谈及电影审查。
多谈对柏林电影节的尊重,以及希望获得国际认可。
但绝不能表示出任何的过度顺从,不能给人廉价感。
日耳蛮都是贱皮子。
不管是欧蛮还是美蛮,要是给日耳蛮错觉,以为自己已经成了达利特领班,不管给不给好处,都会做出对方希望的样子,也就没必要给好处。
又有个说英语的记者继续问:“你接受《环球银幕》专访时,谈到了如何将西部公路片解构成人性寓言,你将《无人区》创作比作在流沙上建城堡,你对遭遇的审查风波如何看待?”
锲而不舍啊!
宁昊不得不佩服这些记者的信念感,很明显这些人都深信不疑《无人区》上的话术。
不同于前世中的上映轨迹,《无人区》这部黑色公路片既保留了荒诞基因,又增添了存在主义哲学意味。
在一些力量推动下,西方媒体将宁昊打造成挑战者,沈三通的挑战者,审查的挑战者。
因为敢说,再加上荒诞和哲学的电影世界,所以成为本届柏林电影节最受瞩目的亚洲电影。
记者们希望从宁昊嘴里说出他们希望他说的话,看向宁昊就像是看迷途的羔羊,希望他尽早走上正确的路。
可是宁昊早已看透一切!
这些记者不是被操控,也不是受控于某个部门。
而是日耳蛮体系的媒体框架,只给这样媒体人、记者留口子,不是这样的记者进不来。
记者们在通过浓郁的日耳蛮氛围,对他的进行驯化。
要让他自愿成为日耳蛮信徒,走向“梵化”之路。
第一步就是切割原生文明,解构自己的出身,践踏和唾弃曾经的文化,才能从达利特,成为更高种姓,接近日耳蛮正道文明世界。
最终的佼佼者,则是达利特领班。
正常人眼中他们是自甘做奴隶,但在领班自己眼中,他们是日耳蛮主子的管家。
当完成了自我逻辑循环,那就“天下无敌”了。
在这套逻辑之下,原生文明的人越是批判达利特领班,领班越爽,越是认为修为在加深,在远离原生文明,接近日耳蛮文明世界。
宁昊也是从这些隐秘知识中,猜到沈三通为何隐退。
和达利特领班的争吵,没有任何作用,只会强化他们心中的自循环。
类似柏林电影节,可以视作日耳蛮教的教堂,还不是一般的教堂,是大教堂。
而这些记者们则是扮演者祭司的角色,着急的把宁昊转化,转化为他们心中的达利特领班。
他们俯视宁昊,不需要理由便可以俯视。
因为他们种姓高于宁昊。
宁昊不过是幸运儿,只是因为作为沈三通挑战者,才有了从不可名状、从阿修罗,成为达利特的资格,走向“梵化”之路。
拯救迷途羔羊,也是这些记者们的“梵化”之路,所以穷追猛打。
只是记者并不清楚,越是追着不放,眼前这位东方导演心里越悲哀,沈三通又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