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婆娑,路灯明亮。
悠悠端着渡魂香坠在云渺一行人后面。
她不是听云渺的话。
只是想看看怎么个事儿!
女魂灵飘飘荡荡,飘到了大门口,道路两侧路灯高悬,树影斑驳,一个老人推着一个小保洁车,正慢悠悠的骑回来。
车链声悠悠荡起,伴随着老人哼着的歌谣。
女魂灵飘荡在老人面前。
周浮生认出他是谁,吸一口气。
“这个保洁员我见过,之前在这里聊过天,聊天的时候这个女魂灵和一个男魂灵还找过来了,我以为是来报仇的。合着他是魂灵的父亲,可是那天他跟我唠嗑跟讲八卦一样…。”
保洁员骑着三轮车到了他们面前。
他没刹车,路过他们:“各位不必找我,我就是一个普通人,香艺之道是我妻子所会,若是为了香艺找我,大可不必。”
说时迟那时快,周浮生一把抓住三轮车,让他走不掉:“大爷,你一个普通人装什么逼,乖,听我的,咱不装,你今天坐这把话讲明白了,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哦。”
保洁员将车刹住。
“什么意外之喜?”
“不知道,哎你别走,聊聊嘛,大爷,你肯定也知道我们不一般,不然你不会和我讲山上小情侣出事,故意让我关注。”
保洁员看着周浮生三秒,笑了:“你这小子,确实机灵。”
“你们跟我过来。”
保洁员带着他们到自己的住所。
是朝着山下走一段距离后,建在山脚的一处小院子,小院子种着很多花,可惜都死的死,蔫的蔫,但从其花盆来看,这些花也是被静心饲养过得。
“可惜了。”周浮生看到这些花就想到天启一号里面那些生机勃勃的花。
“这些花都是娇娇生前种的,她和她母亲一样,喜欢花,每一盆都精心饲养着,她死后,我一个粗人,啥也不懂,越养越死。”保洁员一边洗手一边说,他又用毛巾擦了擦手,脱了鞋子,朝上面一坐:“我这里简陋,连个水都没有,各位见谅,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就行。”
所有人都看向云渺。
云渺自然不可能和他一样就地而坐。
“头香还有吗?”
“有,我妻子留下的有几支。”保洁员想摸烟,又看看这里的女同志,捏捏烟盒又放下:“你要吗?”
云渺点头,与之置换:“我可以帮你一件事情。”
“这么大的好事,那我得好好想想。”
保洁员竟真的在低头认真想。
周浮生看看飘荡在保洁员身边的女魂灵凑过去:“这还用想吗,你不想见你女儿吗,现在说,还能见见你女儿。”
“这还用说吗,我女儿不就在我身边吗。”
周浮生一愣:“你能看到?”
保洁员笑了下:“我用头香保她的魂魄,自然也能指引她归家的路,我就是看不到她,也知道她在我身边。”
“既然知道,又何必看她,从小到大,我是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她拉扯大,她什么样子从小到大我看过多少天?现在要是给我看到她那凄惨的样子,我一时半会儿还受不了呢!”
周浮生觉得他说的还挺对。
没敢说她只剩下一缕幽魂,很快就要散了。
“那需要帮你找到杀害你女儿的凶手吗?”
警方说山中的熊杀的人,明显不对。
保洁员头摇的更快了。
“报仇这种事情,是身为父亲应该做的事情,就不劳烦你们了,我要是连为女儿报仇都做不到,死了都没脸见她。”
周浮生无奈:“那你想想其他的,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有的,小兄弟,有的。”
保洁员笑呵呵的脸忽然一沉,显得凝重又郑重,他站起身,恭恭敬敬朝着云渺一拜:“小姐,请问你来广南可是为了文家?”
云渺想了想:“算吧。”
“我有一件事求你帮忙。”保洁员眼眶忽然一红。
他其实并不算老。
大概是四十多岁的样子。
却是满头白发。
就如在马戏团遇到的那位失去儿子的父亲。
一夜之间,满头白发。
保洁员低下头,声音从齿间一点一点磨出来:“如果你去了文家,能不能帮我看看我妻子在文家过得好不好?”
“我妻子叫文青蔷,你只要帮我看看就行,不用提我和娇娇,娇娇的仇我会报,我会报的…你就帮我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月明星稀,小院清凉。
保洁员说的声音很小,似乎生怕其他人听去了。
云渺看着他一寸一寸弯下去的脊梁。
“这个交易我做了。”
云渺拿着几支头香离开。
这一次离开,女魂灵并没有跟上来。
小小的院子里,保洁员坐在椅子上,旁边放着一盆水一下一下的磨着刀。
女魂灵蹲在旁边,托着脸看。
刀在月光下磨的锋利无比。
“她应该能坚持到父亲为她报仇吧。”杨薇低声道。
“可以吧。”
周浮生感觉他心中已经知道对方是谁。
刀一旦磨好,肯定要见血的。
回到家,曹恩正在客厅等着,脸色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很差。
“出什么事了?天,世界末日了?”周浮生插科打诨。
曹恩瞪他一眼。
“它们,自杀了。”
杨薇一愣。
“谁?”周浮生没明白。
“马戏团。”
杨薇道:“我们救下它们,安置的很好,它们不用再受罪,我不明白为什么。”
云渺眉眼如空月般,情绪难以捉摸。
她按了按眉心。
意料之中。
它们已经不觉得自己是人,它们认为自己是动物,如果其他人将它们当做人类对待,无疑是摧毁它们的活下去的信念。
不能成为动物,融入不了人类,接受不了怪异。
本就精神心理有问题的它们更容易自毁。
多年前那一次也是。
人类烧起的大火,它们是可以逃出来的。
但没有一个逃出来。
宁愿被活生生烧死,也无法接受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