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耶律大石,来了!
大军再开拔,出雄州北上,往归义城出发。
归义城有守军一千七八百人,城池不大,更像是个堡寨,也是辽国在边境之处最重要的桥头堡。
却也别看这守军只有一千七八百人,真要攻打这般坚硬堡寨,也并不那么简单。
乃至,七八万军,也并不能倚仗人多势众派上用场。
归义与雄州城极近,不过六七十里地,若是出得边境去辽之归义城,甚至不过三四十里。
七八万军,还有各种辅兵,乃至还有帮着运粮食的后勤辅兵,还有民夫,出雄州去,调度起来也着实麻烦。
行军之事,从来不能真的把大军裹成一团往前走,依旧还是要走路,走路,不免就有人在前,有人在后。
此时,苏武自己已然到了归义城下,却还有人手车驾才出雄州边境,七八万军,数万辅兵民夫与匠人,绵延去,三四十里之地。
为了确保每一部的编制不乱,各部是紧密在一起行军,各部之间,倒是不一定很紧密。
这也是防备敌袭之法,但凡有敌人来,至少保证每个部曲都能临时立马组织起来,形成有效的防御与抵抗。
苏武很小心,他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他更也知道,虽然他是第二次成为这般巨大人数的主帅,但他心中时刻提醒自己,这一次与上一次不同……
大大不同,上一次打方腊,方腊既没有骑兵来去驰骋,也没有巨大战船可占水道。
直白说,就是方腊从来没有掌控到过战争的主动权。
这一次不同,这一次,辽人是有战争主动权的,辽人之骑兵,也是来去如风。
在哪里打,什么时候打,怎么打,辽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权。
甚至,也有选择暂时不跟你打的权力。
所以,苏武心中贯彻一点,那就是步步为营,前锋不要太走远,后军也不能太拖沓,走一步停一步。
就好比今日,就停在归义城外,停着等着,等每一部都慢慢聚过来,聚在一起,把营寨都划分好,井然有序,每一部都不能有一点乱象。
苏武自己也不断来回打马去看,到处去看。
大军已然过境了,想来辽人的探子也早已飞快往北去报,辽人迎战的军队,想来不久就会来。
十有八九,或者一定就是耶律大石,不会有第二个人,一想到耶律大石,苏武就精神紧绷。
到得归义城下,苏武反倒不急了,也是有意提醒自己不急,先把自己的人马都理顺,乃至也可以在归义城下耽搁一些时间,只要能打胜仗,时间其实并不那么重要……
只要苏武打了胜仗,那燕京城里的人心,才会起变化。
匠作营也摆开,该伐木伐木,该造军械造军械,木材不够,就从雄州往前运,这段路不远,还控制得住。
苏武也不断往外派出游骑,漫山遍野去撒,也生怕被偷袭。
只待各部慢慢就位,苏武也不知巡了多少路去,中军大帐,便再济济一堂。
既然已经出境入了辽国,这战争也就开始了。
中军大帐之内,那一个个都是跃跃欲试,许也还有不少人性里的私念,谁人都知,上一次江南剿贼,立功者,那是盆满钵满,加官进爵。
此番之战,更比江南剿贼的功劳要大得多,许一个功勋到手,那就是泼天之功,泼天的富贵,官职超晋也不在话下,钱财更是不必说,乃至青史留名,史书万代来载!
这般情况之下,可见在座军将心头是何等激动。
便也不必苏武多言什么,诸多军将早已来去热烈在谈,交头接耳……
杨可世更是最着急,只看苏武一进来,才坐定,已然就开口:“苏帅,昨日末将请战,苏帅说容得再议,今日末将再请战,愿为先锋,攻城拔寨也好,先头探路也罢,末将从来悍勇,但有不效,提头来见。”
杨可世一说完,刘光世连忙来说:“末将也愿为先锋!”
杨惟忠便也来言:“若是攻城,末将先登,不克,可斩人头!”
武松岂能不说话?他自左右拱手:“诸位兄弟,不必多争,此番我京东军,愿攻坚克难!眼前小城,且让我等兄弟,先来一试!”
王禀其实有些“怯场”,不是他心怯,而是他资格有些不够,在场都是沙场老将,唯有他,年岁虽长,但其实资历却浅。
便是幽幽一语来:“若是苏帅愿用婺州兵,我等自也奋勇效死,不在话下!”
种师道看着在笑,也道:“好啊好啊,军中如此请战,岂不也是闻战则喜?军心可用!”
刘延庆也是笑呵呵:“众将如此愿战,好事啊,却是怎么打,用哪一部,且听苏帅命令就是……”
也是这归义小城,铺不开太多人,一两部去,足以围个水泄不通。
苏武看着众人七嘴八舌,其实也有一种感觉,其实在场能说话的人,官职上,相差都不大。
乃至有些部曲看似人少,但主官的官职反而更高,有些部曲看似人多,主官的官职却也不一定就高出多少。
这大宋之军,就是这么多团长旅长聚在一起,谋这十万人二十万人的大战场,但这些团长旅长的“军衔”,却又高低不一,有些已经就是“少将中将”的军衔了,有些还是“少校中校”的军衔。
但他们之间,又互不隶属。
也好在,此番,苏武是帅,把这些人拢在这里。
也好比历史上这一战,童贯虽然也在,但他又并不亲自前线,前线要么是种师道,要么是刘延庆,两人虽然资历最老,但又让人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苏武看向左右之人,便也皱眉,有一种感觉最难受,就是不确定感,打方腊的时候,有一种确定感,但打辽国,苏武就感受不到这种确定感了。
苏武自己甚至也不知道这是为何?
众人还在七嘴八舌,这个说自己部曲必然悍勇,那个也说自己部曲,攻城必克。
乃至众人之间,也还互相打趣,甚至也叫嚣几语,当然也都是玩笑之间。
苏武皱眉思索来去,慢慢抬手。
便是苏武一抬手,众人话语一停,目光就聚来。
只听苏武来说:“大军皆当先在这归义小城之下停留三日!”
杨可世便是大为不解,立马说道:“苏帅,这般是为何啊?莫不是为了打造军械?我八万之军,数万辅兵民夫,岂能因为这么一座小小城池止步不前?而今正是良机,此般良机若不把握,白白坐失,那真是悔之晚矣啊……”
苏武便也问:“那杨将军以为如何?”
杨可世立马来说:“那自当分兵快进,留两部人马围困归义足矣,只等军械打造好了,破城就是,其余之军,特别是骑兵,当快步往北,兵贵神速,要的就是大军临城,拢共不过二三百里之遥,只要大军到得燕京城下,辽人必然惊恐万分,万事大吉也!”
这一番话说来,在场不少人,还真就在点头认可。
自是这番话是有点道理的。
刘光世也说:“是啊,苏帅在江南,那可是孤军深入,中心开花,打得百万之贼抱头鼠窜,此番不过二三百里就到燕京,军中兵多将广,骑兵快出,直奔燕京城去,倒也无妨!”
苏武听着也还点头,这道理也对。
种师道倒是不多言,只看着苏武。
刘延庆眼神里,却也有一种热烈在憧憬,似乎也认可儿子所言。
苏武慢慢点头,也来问:“一旦分兵,骑兵快去,便是脱队而走,步卒之间,有人快有人慢,有人在前,有人在后,八万军这么一拉开,如此宽阔之地,辽人骑兵也是来去如风,换个位置想想,如果诸位是辽国军将,如何应对?”
众人当真立马也想……
苏武也不等众人多想,便继续来说:“我若是辽将,手握百战哀兵,虽然人数定然不多,我只做一事,那就是在这拉开了的八万军中,先寻一部,只看哪一部最松散,就先快马而来,先与此部奇袭速战一番,若能得胜,军心必是此消彼长。”
如此一语去,陡然间,满场立马沉默下来,众人皆在思索。
便是杨可世想得一想,又来开口:“我军也有游骑,也有骑兵,防备着就是,他骑兵若来了,自就派骑兵去迎。”
苏武不是摇头,而是点头,却道:“此处乃辽之地也,一百八十余年不归中原,地形地貌,辽军了若指掌,我等虽有舆图,但其实并不熟悉,我在明,他在暗,防备敌袭,犹如防贼,再多是游骑,也并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杨可世便又道:“苏帅,何必如此保守?昔日里,苏帅领兵,从来都是兵出奇招,此番却着实过于保守,就算遇了敌袭,在场诸位,哪一部不是久经战阵之兵?只管迎敌就是,只待稍稍一定,拖住敌骑,周近友军来援,反而还能大胜。”
想法说法,听到苏武耳中,都他妈对。
但偏偏苏武就是知道,野战对垒,就是没打过耶律大石,被耶律大石当狗揍。
苏武再看杨可世,陡然心中一念,是不是你?应该就是你,第一个被耶律大石打成了狗!
苏武摇着头:“按我之军令就是,全军就在归义城等三天,等攻城器械打造完毕,先攻城!”
不知多少人一脸失望,最失望莫过于杨可世,他在江南剿贼之中,其实立功不多,此时如此着急请战,岂不就是因为看着刘光世升了又升,看得苏武麾下那些以往名不见经传的人也升了又升……
乃至一个昔日小小的校尉韩世忠,而今已然也是一州兵马都总管。
姚平仲那般犟头犟脑的人,也是升迁连连。
而今,正也是军中新人换旧人的时候,种师道种师中刘延庆王渊之辈,都是越发老迈,正是新一代人出头的时候。
杨可世岂能不出头?
杨可世还要来言:“苏帅,此番,当真过于谨慎了一些!”
杨可世,在苏武面前,虽然心中念想无数,但说话,还是不敢造次。
苏武看了一眼杨可世,便不多理会了,说不得这厮了,更也不能说自己是在救他杨可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