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淡了。
温璨把烟灰缸往桌上一丢,砰一声巨响中,他侧眼凝视老管家,语调很静,声音也不高,温柔仿佛是在安慰人:“你是嫌自己活太长了?还是嫌自己那个开连锁百货的儿子活太长了?”
老管家永远如人偶般的脸皮终于一抖,他面色微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温璨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嫌你那个去柏林留学今年多门功课不及格即将面临学校劝退的小孙子太不争气,没必要活过二十岁了……”
温璨辨认着他的表情,一笑:“对吧?”
“……”
老管家微微抖动着手,立刻把头低下去,背也深深弯了下去:“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先生,我只是个多嘴的老东西,是我错了。”
温璨迈步往外走去。
“知道自己是个老东西,就夹着尾巴乖乖等死就好。”
擦肩而过之时,他脚步微顿,眼眸斜过来,轻轻一瞥:“再让我听见你说一些老东西不该说的话……”
余下的话化作一声短而轻的笑。
温璨走了出去。
直到足音消失在走廊尽头,老管家才缓缓直起身来,露出一张布满冷汗的脸。
室内灯光照着他枯皱的面皮,一双苍老的眼睛里还满是恍惚和不可置信。
——方才,那个一身森冷杀意仿佛深渊饲养出来的魔鬼一样的人,真的是温璨吗?那个过去二十七年都一直君子端方温润如玉仿佛永远不会冷脸的温璨?
他真的不是换了个灵魂吗?
想到方才听到的那些可怕的话,老管家缓缓打了个寒颤。
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宅子,这座宫殿似的庄园里,半个主人一样活了几十年的老管家,第一次抬起头看着那些璀璨的灯具,却一点也不觉得温暖和骄傲,反而感到一阵阴冷森寒。
就像有什么阴影正在潮水般无声涌来,一点点蚕食吞没整座庄园,而身在其中的人却还毫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