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颜走在大老爷后面,碎步跟着,不远不近,到离佛堂有一些距离后,大老爷停了下来,素颜心知他有话说,忙跟上前去与大老爷并齐。
“你二娘和妹妹着实做过很多对不住你的地方,爹爹在此替她们向你陪不是了,素情倒底还是你的妹妹,你且原谅她吧。”大老爷长叹了一口气,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倦意和愧疚。
“父亲言重了,只要二娘和妹妹不做得太过份,女儿也不会去为难她们的。”素颜听了只觉得心中苦涩,大老爷也是有难处的,小王氏那一番什么蓝家靠了王家的话很伤他的心,作为一个男人,不能凭自己的本事光耀门庭,还要靠岳父家来撑腰,着实很没面子。
但是,如今的社会本就是各种姻亲关系盘根错结,相互利用和帮忖,蓝家如此也并没有错,皇室中,各皇子之间不也是依仗了各方亲戚关系充当势力么?小王氏公然拿这些出来炫耀威协,让大老爷很为光火了,但他再气,也还是想要阖家安宁,儿女亲近和睦吧,所以,才会劝她。
大老爷听了点了点头,又语重心长的说道:“明天中山侯府就要送小定礼了,我看世子一表人才,是个不错的男子,这门亲事,原就是你娘亲定下的,爹爹也希望你将来能够幸福,以后,成了别人家的人时,千万记得,做人做事都要大度一些,能忍则忍,要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婆家可比不得在娘家啊。”
素颜老实的点头应了,这是大老爷第一次单独跟她说这么多话,不管他的话自己是否认同,她心中也感觉温暖,这可是一个父亲对即将出嫁之女的真心劝诫啊。
她心里犹豫着,要不要上官明昊即将纳刘婉如为妾的事情告诉大老爷。
“爹爹看那叶公子对你倒还留着几分颜面,不知道你能不能……”大老爷看她神情乖巧,犹豫着说道。
“不能,女儿不过与他见过一两次面,每一次都因素情的缘故与他闹得不愉快,那种混人,又怎么会听从女儿的劝导呢?而且,他又是那种名声的人,我一个未出嫁之女与他说这些,也着实不太妥当。”素颜不等大老爷说完,全截口道。
“爹爹知道不妥当,可是,难不成,真让你妹妹嫁给他作妾吗?蓝家,还没有嫁与人作妾的女儿。”大老爷说起这事就心烦,但又一筹莫展,无法可施,也知道让素颜去解决有些荒谬,可如今他也不敢跟老太爷说,隐隐觉得那叶成绍对素颜有些不同,所以,抱着一线希望,想试一试罢了。
“他明日不是会来府里么?到时候,爹爹不同意就好了,又何必为此事心焦,而且,他的庚贴和小定礼都送来了,婚书上可是聘的正妻,哪里容他想变则变的,爹爹你怎么胡涂了。”素颜心中很是郁闷,蓝家也太过害怕权势了些,如果真要维持百年望族的颜面,大可以不同意将素情嫁过去作妾就是,可看大老爷的样子,分明就是害怕宁伯侯的权势。
大老爷听得一怔,半晌才喃喃道:“不同意……行吗?”
“怎么不行,他那人出尔反尔,当初可是他自已来求娶的素情,我们蓝家原是不想答应的,他非逼着要娶,如今为了点捕风捉影之事就变卦,哪里就能由他为所欲为了,明儿他来了,爹爹只管说,蓝家的姑娘只嫁作正室,如若不然,咱们就退婚好了。”
素颜无奈地说道,原本是她借了那人的手来惩罚素情,如今目的达到了,倒是她在为素情排忧解难,说起来,还真是啼笑皆非。
素颜说的,大老爷又何尝不知道,只是,若真是如此简单就好了,若那叶成绍死咬着说素情不遵妇道,私会外男,他以这条来退亲,蓝家照样要颜面扫地,用素颜的法子,会逼着他翻脸啊。
大老爷心知再说下去,也没什么用,便低了头,皱着眉头往前走,素颜在眉眼一动,忙加快几步,追上大老爷道:“爹爹若真为难,明日那人来了,女儿便见上他一见吧,为了蓝家,女儿就豁出去了,不管管不管用,女儿都尽力而为。”
大老爷不知道她怎么又突然改变了主意,心中虽喜,却觉得有些不踏实,疑惑地看着她。
素颜感觉有些不自在,但想着以后的生活,她深吸了口气道:“爹爹,明日之事,女儿可能有五成的把握。”
凭感觉,大老爷觉得她这话有些靠谱,这个女儿最近变了很多,脑子开窍变聪明了不说,也变得有城府了,有时,他根本就看不透他,明明只有十六岁的女孩子,眼里却时不时的透着精明和隐隐的苍桑感,还有着成年人的成熟和练达,那双眼睛更是锐利清明,像是能穿透人的眼睛,看到灵魂一般,饶是大老爷活了三十几年,面对这个女儿时,都有些心虚和胆怯之感,她,也许真能说服叶成绍,可是,她明明拒绝了,怎么会又突然答应下来了呢?
“爹爹,明天之事,是否只须那人收回成命就行了?若那人就此退婚呢?”素颜要问清蓝家的底线是什么,大概什么样的条件,蓝家会接受。
“他能退是最好的,你妹妹也不肯嫁给他,不过,你得让他答应,不将你妹妹干的那桩蠢事说出去才好。”大老爷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女儿家的名声可是比命都重要啊,一想到这个,心里便对小王氏和素情恨得牙齿发痒,重阳节晚上的事情,分明就是小王氏一手制造出来的,那个蠢女人,为了陷害素颜,差点将整个蓝家的名声全毁了,今天还纵容素情去见上官明昊,一点蠢事全是她干出来的,若不是看在大皇子的面上,还真要休了这个败家女人才好。
“哦,女儿知道了。”素颜思索着说道。
“大丫头,爹爹知道要你如此着实为难你了,不过,你只要做好这件事情,爹爹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大老爷看素颜皱了眉头想法子,心中愧疚,对这个女儿更添了几分怜惜,最近素颜在府里受了多大的罪,他也看到了,难为她还肯为素情,为蓝家着想,是个讲大义,通情理的孩子啊。
“那女儿先谢过爹爹了。”素颜想听的便是这句话,“爹爹,明儿中山侯府就要下小定礼了,女儿的嫁妆一直是二娘和奶奶操办的,说句不孝的话,她们对女儿存的什么心,爹爹您如今也应该清楚,女儿将来嫁出去了,若是底子太薄,在婆家也会被人瞧不起,女儿也不想多要,只求将女儿名份上该有的给女儿就好了,不然,女儿也不是那软柿子,任由人拿捏。”
这话说得可有些不客气,不过,大老爷也知道,素颜说的全是真的,老太太素来就不待见大夫人,一心想将小王氏扶正,对素颜自然也很刻薄,前阵子还听人说,素颜平素吃穿都被小王氏克扣了,更何况是嫁妆,更有可能会动手脚了,不过,这孩子,就不能好生同自己说么?非要用这样的方式,就像是在要协一样。
“爹爹,女儿方才说话造次了,不过,女儿所说可是实情,女儿也是被逼如此,太老实只会被人欺负。”素颜也觉得自己说话太冲了些,不好意思地认错着,但眼睛却是极亮,坚定地看着大老爷。
大老爷无奈地摸了下她的头道:“如今不是你管着家么?一会子你自行拿了你的嫁妆单子去对一对,若是少了什么,再来跟爹爹说,另外,爹爹再给你添两个庄子和一个铺子,是爹爹私下给你的,你不要声张就是。”
素颜听得大喜,忙恭敬地给大老爷行了一礼,“多谢爹爹,那女儿就却之不恭了,将来,女儿好了,一定会孝敬爹爹了。”
看着素颜脸上舒心的微笑,大老爷的心情也舒畅了一些,背着手,自行先走了。
紫绸这才跟了上来,素颜一见她便道:“你速速去找大总管,让他将我的嫁妆单子拿来我核对。”
紫绸先前在后头,也听到了一些素毅与大老爷的对话,如今更是为素颜高兴,二话不说便先去了。
素颜自行回到屋里,紫睛略了热水,洗了帕子给她擦脸,素颜擦过脸后,倒在床上便睡了。
到了晚饭时分,她被饿醒了,才起来用了些饭,紫绸已经拿着单子到库里对了一遍嫁妆,果然那些陪嫁的绸缎布匹里都有猫腻,除了以次充好外,还少了数目,素颜听了,便拿着单子,将王昆家的找了来,带着她一同去了库房,让她帮着再清点了一遍,将少了的,次的,全都列举出来,再让王昆家的在单子上按了个手印,权当见证人,自己再拿着单子去找大老爷。
当晚,大老爷便使了人来,将应了她的田庄地契和铺子房契送了过来,素颜原本的嫁妆里便有两个庄子和两个铺子,再加上大老爷私下给的,便有四个庄子和三个铺子,虽然不知道各处的收益如何,但有了这些,素颜相信自己将来嫁到中山侯府,与上官明昊和离了,自己的生活来源是不会有问题了。
如此一想,她只觉得天辽地阔,心中郁结全消,想着就要离开蓝府了,她心里像长了翅膀一样,好想自由自在的飞翔。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大早,素颜先去了回事房,处理了府里的锁事,昨天新上任的那几个管事娘子做事干脆利落,其中有几个又是大夫人以前用过的,对素颜也忠心,所以,府里的事情办得还算妥贴,就是有那不服的,也只敢小声嘀咕几句,不也出来吵吵了,素颜暂也懒得管她们,出嫁的日子还没定,趁着这段时间,得将人数全都调配完,调教好了,再交到大夫人手上,这样,至少自己不在府里了,大夫人和那即将出世的弟弟或妹妹也不会轻易受人欺负。
将家事处理完后,她便去了大夫人屋里,离预产期只有几天了,大夫人的身子越发的臃肿了起来,尤其是双腿,更是肿得连鞋都穿不进了,素颜见了一拍自己的脑袋,忙画了个鞋样子,让青枫去做,青枫看着那没有后根的鞋们直发楞。
素颜笑道:“你只管照这样子做来,面料最好用绒的,那样才暖和。”不过是双棉拖鞋而已,这里没人做过,更没见人穿过,所以青枫才会觉得奇怪。
青枫依言拿着鞋样走了,素颜陪着大夫人在院子里散步,大夫人问起她管家的事情,素颜笑道:“娘亲只管好生养着身子,安全地将弟弟生下来就好,我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女儿大了,也能干了,大夫人看着阳光下,美丽的女儿,心中顿感安慰,“今儿中山侯府会送小定礼来,还会定下你们成婚的日子,你的嫁妆可都准备齐全了?娘若不是身子太重,真的想亲手给你做几件嫁衣,唉,等将来,你有了孩子,娘再为小外孙做吧。”
素颜听得面色通红,娇嗔摇了摇大夫人的手道:“娘,看你说的,我都还没嫁呢。”
大夫人听了忙拍了拍她的手,笑呵呵的说道:“呀,蓝大姑娘这是害羞了呢。”语气中是少有的欢快和轻松,素颜听得心中微黯,那上官明昊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自己将来是注定要与他和离的,到那时,大夫人一定会很伤心难过的吧。
她实在是不忍心破坏大夫人的好心情,自己心中却是郁堵得很,便与大夫人再说了些话就告辞要走,大夫人却感觉出她心情不好,拉住她道:“可是你二娘又弄什么妖娥子了?”
“没有,娘,你放心,她如今害不到我了,女儿也不是那任人拿捏的人。”素颜忙道,心里隐隐地,有些痛,她对上官明昊还是有些好感的,毕竟哪个少女不爱俊男,原打算着,嫁过去后好生与他过日子的,没想到他真是个花心的大尾巴狼,这让她很是失望,这点心思竟是没有被压制得住,被大夫人看出来了。
“放宽心吧,侯夫人是娘的手帕交,你过去之后,她一定好生待你的,侯府家风也严谨,明昊应该也不是那胡来的人。”大夫人劝慰道。
素颜听得心头一暖,笑着点了头,眼圈儿却是红了,她忙转过身去,怕让大夫人看见。
“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不能跟娘说呢,娘虽然如今没什么本事,但总能帮你出出主意什么的吧。”大夫人见了心中更加担心,将素颜的脸扳了过来。
“娘,没有的事,您别担心。”也许是真的将大夫人当作自己的亲娘了,面对大夫人的慈爱和关怀,素颜有些不能自已,在蓝府受了太多的委屈,她一直坚强地忍着,如今被大夫人这一说,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
“还说没事,快跟娘说说,怎么回事。”大夫人笨拙地将素颜揽进怀里,拍着她的背。
“娘,我不想嫁……”素颜伏在大夫人肩头,无声痛哭起来。
“那怎么成,女儿大了终归是要嫁的,你不要担心我,你父亲也不是那么刻薄寡恩的人,有些事情他也为难的,娘只要你过得好,就心满意足了。”大夫人以为素颜也如同所有待嫁女子一般,舍不得家里。
“娘,我还未嫁,他就要纳妾,这样的人,我不喜欢。”
“纳妾!你……听谁说的?”大夫人终于弄明白了素颜不高兴的缘由了。
素颜于是将二皇子跟她说的话全都告诉了大夫人,大夫人听完后,秀眉紧蹙,看得出,她也很生气,素颜不由后悔起来,说好了不让大夫人操心的,怎么又拿这事烦她呢。
“这事侯夫人怕是还不知道呢,你莫急,今天侯夫人会过府来,她一定会来看望娘亲的,到时候,我且问问清楚看,她应该也不会同意明昊如此快就纳妾的。”大夫人笃定的说道。
素颜听得半信半疑,不过,侯夫人素来较为维护她,保不齐,她真的会反对上官明昊这么快就纳妾呢,不过,就算这一次没有纳成又如何,那人的品性摆在那,花蝴蝶哪有不叮花的,将来怕还是会一个两个的往屋里抬人呢,不过,那也是后话,说不定,自己那时已经与他和离了。
离开大夫人的院子,素颜回到自己屋里,没多久,大老爷就使了人来叫她,说是叶成绍已经来了,这厮倒是来得蛮快,素颜想起他昨日在小阁楼里拉住自己说的那一番话,心里一阵烦闷,不知道这厮唱的是哪一出。
素颜走进花厅时,只见大老爷正皱了眉头坐在正位上,叶成绍大喇喇的伸长了腿坐在一旁,正拿了一块点心往嘴里丢,见素情进来,似是没想到素颜会进来,一时怔住,那口点心含在口里,半晌也没吞进去,俊脸憋得泛红。
素颜看了噗次一下笑出声来,很快又觉得不合时宜,忙又板了脸,施施然走了进去。
叶成绍不自觉的正了正身子,竟是正襟危坐,两手好生的放在双膝上,那神情,看着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学生。
素颜忍着笑给大老爷行了一礼,又给叶成绍见礼,她还未福下去,叶成绍就起了身,呐呐道:“大姑娘客气,小可这厢有礼。”竟是老实的还了一礼。
大老爷看这情形,安心了很多,他也不明白素来桀骜不驯的叶成绍怎么会有些怕素颜,只是这样也好,指不定素颜就能说服他收回成命呢。
素颜在大老爷下首坐下,老太太关了佛堂,小王氏和素情也不敢露面,屋里只有大老爷和素颜,大老爷等茶点上齐之后,将一干下人退下,只留三人在屋里说话。
“世子,今天你来可是要定下成亲的日期?”大老爷故意装着糊涂。
叶成绍听了便看了眼素颜,脸上又露出几许讥诮来,笑道:“小侄为何事而来,蓝大人心知肚明,又何必多此一问,请将小侄先前下过的婚书还与小侄,过几日,小侄派了桥子来,将贵府二姑娘抬过去就算完事。”
话说得既无礼又嚣张,大老爷立即沉了脸,素颜听着却觉得好笑,这厮是越发的过份了,就算只纳素情为妾,那也应该是纳贵妾,只是不穿大红,一应礼数还是要讲究的,他如此说,分明只将素情当那贫户人家的女儿,自后门抬进府。
“婚书是贤侄着婚人送过来的,你我两家也是三媒六聘,礼数周全,怎地说要拿走就拿走呢,贤侄,你这事做得可不太妥当啊。”大老爷强忍着怒气说道。
“以前是不知道贵府二姑娘是那不守妇道之人,原以为,以蓝家的家声名望,教出来的女儿自是一等一和品性,如今亲眼所见,才知是个水性扬花,心性狠毒的女子,这样的人,怎么配做我叶家的主妇?让她做个小妾,不过是看在那一纸婚书的情面上,如若不然,小侄以不守妇道这一条退亲,以后还有谁敢来与蓝家结亲呢?”
这话大老爷再接不下去,气得手不停在抖着,偏生又不好发脾气,只好拿眼睃素颜。
素颜正待要开口,又听叶成绍说道:“蓝大人,你如今可是官居户部郎中?”
这话题转得太快,大老爷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下意思地回道:“是又如何?”难不成,宁伯侯府因这场婚事还要将自己免了官职不成?这也欺人太甚了些。
“哦,听说,今年七月淮河汛期冲垮了河堤,两岸良田被毁了十之有六,不少百姓流离失所,朝庭拨下三百万两银子救灾,可两淮仍是民不聊声,怨声载道,以致有不少刁民勾结土匪集结起来,想要犯上作乱,皇上对此很是忧心,不知大人对此有何看法?”叶成绍懒懒地端起茶,喝了一口,一双黑幽幽的眸子里,闪着狡黠,话也说得慢悠悠的,似是漫不经心。
素颜听得心中一动,以昨天的情形看,这厮怕是支持二皇子的,难不成,他是想拉拢大老爷?但大老爷不过只是个五品而已,他一个侯府世子,有必要为此大动心思?
“此事下官也听说过,据我所知,户部银钱是如数拨放下去了的,至于为何还是会有民怨,下官也不得而知,这得问那主管振灾的官员了。”大老爷却是脸色略显苍白,额头沁出细细的毛毛汗来。
叶成绍听了将手中杯子轻轻放在桌上,淡笑道:“也是,大人不过是个小小五品,很多事情怕也不太清楚,只是皇上对此大动肝火,怕是会着力清查此事了,小侄也是看着你我两家即将成为姻亲,才提前支会一声的。”
大老爷听了拿了帕子擦拭着额头的汗珠,脸色更显慌乱,却是再也不提素情的事情,似乎心不在焉的样子,素颜看着心急,大老爷怕是也牵扯到这一桩大案里了,她不由又看向叶成绍,叶成绍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见她望来,竟是脸一红,眼神躲闪了开去,看得素颜莫明其妙。
“叶公子,你若真不喜欢我家二妹妹的话,那便将这门亲事退了吧,这京城的好女子多了去了,你退过亲事之后,完全可以再选一门好亲,娶个贤良淑达的女子回家,又何苦要逼人太甚,强要小妹与你作妾。”素颜想着昨天应下大老爷的话,也懒得管叶成绍与大老爷在打什么机锋,淡笑着说道。
叶成绍听得剑眉一挑,回道:“那如何能成,我可是与人打赌,赢了一万两银子的,退了这门亲事,我不是要赔人一万两吗?不成,不成。”
素颜差点没被他气死,这厮就是个浑货,他宁伯侯府会在乎这一万两银子,分明就是故意为难蓝家,她又看向大老爷,叶成绍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分明就是想让蓝家出这一万两才肯罢休呢。
但大老爷此时眼神闪烁着,根本就不接叶成绍的话,素颜看着就急,便对叶成绍道:“你这人可真是浑,婚姻岂能拿来做赌注,可想而言,你一开始便是心不诚,并非实心想与我蓝家结亲,既是如此,那就由蓝家来退亲吧。”
“凭什么?你这一退,不是也毁了本世子的名声吗?被人退过亲,本世子的面子可受不住,而且,那一万两银子……”叶成绍一听,头摇得就像个拨浪鼓。
“那你究竟要如何?难不成,非得让我蓝家女儿嫁与你为妾么?你这也太强人所难了。”素颜听他又拿一万两银子说事,听着便觉得恼火,名声,他那烂名声还在乎这一桩吗?应该是風子多了不怕痒啊。
“啊,要不,大姑娘你嫁与我吧,我保证,一定会风风光光地娶你过门,而且,一定是正妻。”叶成绍的话接得很顺,听着像是玩笑,话说完后,一双星眸却是紧张地看着素颜,一瞬不瞬。
“荒唐,莫说我已与中山侯世子定亲,就是没有,我也不会嫁给你这浑人。”素颜被叶成绍的话气得两腮菲红,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甩袖就要走,哪还记得答应大老爷的事情。
“素颜……”大老爷及时叫住了她,眼里带着一抹乞求。
素颜心一沉,脸色也变得铁青了起来,对叶成绍道:“你切莫打错了主意,本姑娘便是嫁不出去,也不会嫁与你这浪子。”说罢,转身跑了出去。
看着那娇俏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叶成绍有些挫败的颓坐在椅子上,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和落漠,大老爷看了叹了口气道:“贤侄啊,你看这事……”
“你将婚书还与小侄,小侄退了这亲事就是,放心,一定不会辱了蓝家的脸面,只是……小侄有一个要求,蓝二姑娘必须在两年内不得议亲,不然,小侄会用些什么手段想必大人也清楚。”叶成绍站起身来,丢下这一句话便转身走了。
素颜气呼呼的走在回自已院里的路上,把跟着的紫绸落下老远,行至假山旁时,身子突然被人一扯,拉到了假山后,抬眼看到竟是叶成绍。
“你……”素颜刚要骂,又想起这是在自家府里,若声音太大会引得府里人发现,忙压低了声音道:“你这混蛋,究竟想要做什么。”
叶成绍将素颜身子往怀里一揽,沉声道:“你再骂混蛋,我便混蛋给你看了。”
素颜气得心火直冒,却偏生不好喊叫,只得暗暗用力挣乱,一双清澈的大眼怒视着叶成绍,差一点就要喷出火来,叶成绍将她往假山后壁一推,修长的身子抵了上来,让她动弹不得,鼻间便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气,素颜的心莫名的呯然跳动起来。
“你……非要嫁给上官明昊吗?”两人挨得太近,一阵阵少女体香萦绕鼻间,叶成绍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声音里透着紧张,与眼前的强势和霸道很不相符,素颜听得到他那那比自己更为激烈的心跳声,倒是不敢胡乱再动,怕引发男人的兽性,小脸垮了下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放开我,我保证不乱动也不叫。”
叶成绍听了犹自看着她,俊美的星眸里闪着一簇灼热的火苗,却还带了丝羞郝,如此矛盾的情感夹裹在他的眼睛里,却闪出异样的魅惑来,他缓缓的放开了素颜,身子向后退了一步,“你说的,不叫也不跑。”
素颜点点头,等他退开后,才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复下来,“婚书已经下了,亲事是板上订钉的事情,没法子改了。”
“只要你说声不嫁,我便有法子替你办到,也绝不会影响你的名声。”叶成绍专注看着她,声音里带着满满的自信。
“我要非嫁不可呢?”素颜斜了眼看眼前这个自大又狂妄的男人,不屑地说道:“难不成,你要强娶了我?我又凭什么不嫁他,要嫁给你?”
上官明昊虽说花心,但至少还是个温润儒雅的男人,素颜自负嫁过去后,能有法子摆脱得了他,但眼前这个男人太过复杂,她一时看不透他,他时而如一头狡诈的狐狸,时而又如初涉世事的毛头小伙,时而又如一头猎犳,和他在一起,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