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无的带领下,陈安宁来到了院落边角的柴房。
这柴房本身便透着股肮脏的味道,想来平时也是招收些低等的下人过来办事。
这会儿柴房似乎被刻意空出来了,柴房的大门也是紧闭着,不远处还有几名萧家的侍卫在看守。
萧无慢慢悠悠地来到柴房前,将横栏掀起,转而将柴房大门推开。
嘎吱。
年久失修的声音有点像是陈安宁以前住过的那间小宅子。
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腐朽的气味,陈安宁都有些忍不住想要捂住鼻子。
“进去吧。”萧无的声音像是在招呼一位囚犯。
陈安宁默不作声地点头,便是从萧无身边走过。
走过他身边时,陈安宁注意萧无身上的酒气很重,看的出来,萧无平时应该是个酒鬼。
而且从酒的气味上判断,这酒倒是有几分年头了。
陈安宁虽然不是很懂酒,但正巧萧无身上的这股子酒气很特殊,是一种名唤贵府天华的酒。
酒水本身非常名贵,以前陈安宁在百花城听过某个爱喝酒的老头说过,这贵府天华在两百年前其实挺常见的,只是后来这酿酒的家族突然没了,谁也不知道这酒怎么酿,所以慢慢就失传了,到了现在则是只有高官贵族才有可能通过特殊渠道获得这种酒。
不过这些,陈安宁暂时都没怎么去在意。
他现在最为在意的,其实是那正蜷缩在角落里,默不作声,只有微弱呼吸的小女孩。
那个孱弱的,面对霸凌没有半点抵抗能力的女孩儿。
仅仅是看着她,陈安宁心中便浮现出无尽的怜惜和恼怒。
“去把她身上的伤处理好。”
萧无冷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甚至连看都懒得去看陈安宁和小女孩,“既然那个臭婆娘说你有点本事,那就证明给老子看看,我要尽快看到这妮子身上的伤痊愈。”
“对了,其他地方的小伤无所谓,重点是脸。”
说到这儿,萧无又感到不满地骂了几句:“都告诉过那几个小兔崽子不要对着脸打,这妮子和她娘一样,别的没什么用,就是脸长得不错,老子以后还指望她去楼子里当个头牌,好歹也能给老子的生意赚点钱。”
……
沉默。
陈安宁没有说话,只是攥着拳头,沉默着。
萧无见陈安宁不作言语,便没好气地瞪着他:“跟你说话呢,听到了没?”
面对萧无的指责,陈安宁只是点了点头:“听见了。”
“听见了就赶紧治,记住啊,脸上的伤好好治,别让她破了相!”
说完这话,萧无便甩给陈安宁一块令牌:“拿着这个去抓药。”
“好。”
“尽快解决,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等你。”
语罢。
萧无边提起腰间的酒葫芦,将那烈酒往自个儿嘴里灌,很快便转身离去了。
……
嘎吱。
待到萧无离开后,陈安宁默默地关上了柴房的大门。
他缓步来到小女孩面前,蹲坐下来。
后者似乎察觉到了有人来,几乎本能地缩了缩身子。
然而她很快就听到熟悉的,温柔的声音。
“没事了,我来了。”
……
小女孩魔怔地睁开那双仿佛已经准备承受疼痛的眼,她抬起那满是血污和泥土的脸,有些呆然地看着陈安宁。
也便是在此时,陈安宁才看见了小女孩怀中抱着的东西。
一个小小的,褐色的布皮水袋。
小念情见到是陈安宁之后,默默地将眼神错开:“你怎么进来的?”
“用了点小把戏。”
陈安宁的语气很轻缓,他看向了小念情怀中那小小的已然空瘪的水袋。
察觉到陈安宁的眼神,小念情撇了撇嘴:“偷水,被发现了,就被打了,水也被他们放了。”
她说得很轻松,仿佛被打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疼么?”陈安宁问道。
小念情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落下一句:“习惯就好。”
陈安宁又低下头,凑近了看了眼小念情。
“你干嘛?”小念情缩了缩身子,对陈安宁凑过来的那张大脸感到很怪异。
陈安宁却是凝神蹙眉,几息后,沉声道:“你嘴唇很干——你自己没去喝水?”
“我不渴。”
所以这水是她准备替陈安宁拿的。
这丫头……
“把脸转过来我看看。”
“不要。”
“转过来。”陈安宁的语气加重。
“啧。”
小念情不满地扯了扯嘴角,这才有些不情愿地转过头来,正对着陈安宁。
也便是在此时,陈安宁看见了小念情脸上那一块又一块的紫青和浮肿。
不仅如此。
小念情本来就被殴打过一次,之后偷水又被打了一次。
她身上的伤已经不能算轻,如果换做常人,怕是已经疼得哭喊了出来。
可是眼前这个小小的女孩,却始终沉默着,仿佛伤痛根本与她无关。
越是看小念情身上的伤势,陈安宁心中的怨气便越发深沉。
他仔细地查探完小念情身上的伤后,便是说道:“我去给你抓药,你在这里等着。”
“你会抓药?”小念情古怪地看了眼陈安宁。
“当然会,我是大夫。”
“看着不像。”
“那我像什么?”
小念情盯着陈安宁,几秒钟后,面色冷漠地说道:“像个对小女孩有特别兴趣的变态。”
对此,陈安宁似乎没能力进行反驳。
他在几息的沉默过后,伸出手去,摸了摸小念情的脑袋:“虽然现在的你估计不记得了,但是我以前说过——”
“无论你病多少次,我都会把你治好。”
“我可以当你一辈子的大夫。”
陈安宁的话语,诚恳而又真切。
小念情听完陈安宁的话后,脸色接连变换几次,最终则是继续把眼神错开,脑袋也扭向了别处。
“变态,白痴,赶紧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