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躲起来!”
趴在陈安宁背上的小念情指向前方某处。
陈安宁以最快的速度背着小念情去了她所指的地方,然而当他来到小念情所谓的藏身之地后,表情顿时接连变换数次,不由自主地出声念叨:“你确定是这儿?”
“确定!”小念情冷声道。
“可这地儿怎么看着跟狗洞似的?”
陈安宁脸上的神色很是古怪。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犄角旮旯还的确很安静,显然是没什么人经过之地。
耳边尚且回荡着那如同铁蹄踏行般的脚步,小念情沉声冷道:“如果不想死就赶紧滚进去。”
那清冷到仿佛根本没有温度的言语,让陈安宁莫名想起了自家老婆生气时候的模样。
既然小念情和自家老婆萧念情是同一人,那么陈安宁对生气指数的判定大抵也可以用在小念情身上。
从语气来粗略判断,现在的小念情生气指数已然有两颗星了。
暂时还没琢磨出小老婆为啥生气,但无论如何,在身后追兵的追捕下,陈安宁还是选择钻进了那狭隘的洞口之中,而小念情则是脸色一沉,也同样钻了进来。
让陈安宁感到意外的是,穿过这狭隘的洞口后,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极其狭隘的空间。
地面铺满了枯黄的干草,空气中弥漫着些许古怪的味道。
小念情透过洞口的边缘小心地瞥了眼萧府的士兵,以及那神气十足挥手指挥的那些萧府的少爷小姐,脸上显露出厌恶至极的神色,接着又回过头来,指着地上的干草:“扒开。”
陈安宁照做。
将干草给扒拉开后,一个造型粗糙的拉门呈现在眼前。
这回不需要小念情指挥,陈安宁直接将拉门轻轻拽开。
“小声点,别使大劲!”
小念情在旁板着长脸,神态肃杀,俨然没有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纯真:“这地方是我好不容易才挖出来的,若是被人发现了,麻烦可就大了。”
陈安宁回头瞥了眼小念情,发现小时候的老婆除了那份清冷之外,还有那么几分对万事万物都漠不关心的态度。
虽然此时她嘴巴上说着【麻烦可就大了】,但实际上她并未表露出任何焦虑的感觉。
如同寒冷冰川上不会因风霜萧瑟而摇摆的一朵雪莲,它的花瓣没有温度,花蕊亦然。
所谓的【麻烦】,对她而言仿佛只是一咬牙就能扛过去的某种病痛——她根本没怎么放在心上。
现在他似乎要改变一些对萧念情的想法了。
以前的陈安宁认为萧念情小时候是小冰山,长大了变成了大冰山。
但是现如今的小念情所表现而出的那股寒冽,似乎比以后的萧念情还要让人感到恐怖。
嘎吱。
拉门被陈安宁小心地拽开。
通往地底的道路被打开,小念情轻轻推开陈安宁,转而自顾自地走了下去。
陈安宁跟在小念情身后,也便是在踏下阶梯后,他突然间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霜寒涌上脊背。
那种感觉就像是冰凉的指尖轻轻地划过脊髓一般。
小念情没有去管身后的陈安宁,而是默默地拽了拽旁边某根从上方垂下的线条。
哗啦啦。
干草被挪动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陈安宁立刻明白过来,小念情应该是用细线将干草连起,在进入这地底空间后拉扯细线,让干草重新堆积起来,以此来遮掩住地面上的拉门。
“你还想得挺周到。”
“被发现后,下场不会好。”
小念情淡淡地说着,转而脚步踏下最后一层阶梯,走向了远处的黑暗。
陈安宁紧跟在小念情身后,面对四周那阴沉的黑暗,他忍不住问道:“没点蜡烛什么的?”
“蜡烛不好偷。”小念情嘀咕一句,接着道:“在黑暗中呆得久了,眼睛自然就会习惯了,现在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
或许由于是在地下。
陈安宁到现在为止都能听见头顶偶尔会传来些许的脚步声。
但是那些萧府的卫兵都没闲着胃疼过来查探这小小的狗洞——兴许是因为陈安宁和小念情所在的这片区域本来就需要翻修,因此破洞、坑洞不少,那些卫兵不会特别在意其中某个洞口。
不过的确就如小念情所言,陈安宁过了一阵子便熟悉了这片黑暗。
很快,他就看清了四周的情况。
这是间地底的屋子。
不。
与其说是屋子,倒不如说是座牢狱。
狭隘的方体空间内几乎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家具的东西,最为显眼的便是摆在地上的白布,白布本身也很破旧,像是被使用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怎么清洗过。
小念情来到那白布旁,就地坐下,也不管地上有多脏,慢慢悠悠地将白布上的结解开。
散开的白布内,几个馒头显露在眼前,其中有一个已经被啃了两三口。
她拿起那已经被啃过的馒头,塞进嘴里,接着又不满地拿起另一个,递给了陈安宁。
陈安宁接过馒头,在萧念情对面席地而坐。
说是对面,倒不如说这小小的空间里,最多也就容纳两个人而已。
陈安宁接过馒头,没吃,只是捏在手里:“这地方是你挖的?”
“不完全是。”
小念情啃了口馒头,说话声音不大,像是刻意如此,避免被人听到一样:“娘死后,我和小姨挖的,她挖了大半,我挖了剩下的一点。”
“你小姨?”陈安宁没听说这号人物。
“死了。”
小念情狠狠地啃了口馒头,眼中透着诡异的光。
她的语气仍然很平淡,但是某些动作已然出卖了她内心的憎恶。
陈安宁环顾四周,莫名地开始心酸起来。
这小小的宛若监牢般的地底空间……正常人绝对是无法忍受的。
包括陈安宁自己,他甚至看见附近的土墙上还有几条怪异的虫子在爬来爬去。
然而尽管如此,小念情和她的小姨仍然挖了这样一片空间。
她们二人当初是出于怎样的心情挖开的这里……陈安宁难以想象。
“你经常躲在这儿?”
“偶尔。”小念情啃完了馒头,因为没有水,只能强硬地咽下去,“疼得不行的时候,就躲这儿,那些没脑子的白痴废物根本找不到这里。”
她口中所说的白痴废物,想来就是其他的萧家少爷小姐。
——那些先前围殴她的人。
陈安宁的眼神顿时沉郁下来:“他们经常这样打你?”
“习惯就好。”
小念情幽幽地看着陈安宁手头的馒头:“不要就还我。”
陈安宁握着馒头,还给了小念情。
小念情继续抱着馒头,啃了两口。
陈安宁盯着小念情身上的伤,忍不住开口:“他们为什么打你?”
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