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鬼丹方:聚齐各类鬼药,同于六鬼阴灯下煎熬,熬出药汁,混合之后,与牛骨灰一同服用,则可以一时脱尽七性杂芜之念,使此诸般烦恼念,聚化替身‘牛头阿傍’。
此方所需鬼药有:怖性根、生死舌、毛鬼神之须、阴矿牛之血??”
周昌心念闪转间,阿大自将傍鬼丹方罗列在了他的视野内。
依阿大所说,每个人依其命格、根性、禀赋不同,都只得一道傍鬼丹方,可以获得一道替身。
这道替身可以护道己身,亦能与己身一同修炼,勇猛精进,甚至有长成想魔的可能。
而周昌命定的这道替身,名为‘牛头阿傍。
地狱之中,负责押解鬼魂,下赴黄泉的阴差中,有牛头马面者。
其中牛头是佛门引入的概念,其正名为‘阿傍’。
周昌的这道替身,与地狱中的那尊阴差根本同名。
聚化形成后,二者之间,说不定会有甚么关联。
丹方中还提到,凑集丹方所需的各种鬼药后,还需用‘六鬼阴灯’熬煎,才能将诸般鬼药熬出药汁。
此后和牛骨灰一同服下即可。
牛骨灰好找,周昌早就准备了一份。
‘六鬼阴灯’倒需要他费些功夫。
他站在黑暗角落里,脚下的影子看似正常。
但其右眼部位其实始终有些残缺,只是在黑暗环境的遮挡下,一般时候倒是不容易看出来。
恶生灵的右眼已被周昌用来施展‘无间谤法大术’了。
如今术法效果已消,但恶生灵‘形体’上的残疾,总归无可避免。
周昌脚踩着那道漆黑的恶生灵,心念转动间,浓郁的鬼神骨灰便自漆黑影子里翻腾而出。
他将手伸向那惨白的劫灰,滚滚劫灰顺着他的手掌心,在他第四道阳脉‘手少阳三焦经’中流转开来,这得自想魔化的许母的劫灰,不消片刻时间,就磋磨尽了他第四道阳脉中的阳性。
仍有大量劫灰翻腾于恶生灵身体中。
磨灭六阳,须运用六种不同的劫灰。
是以当下剩余的这些鬼神骨灰,于周昌本身已是无用。
他将之投喂给了自己的影子-恶生灵。
吃下这些劫灰,恶生灵作为‘母体’,也能更加充足营养,更为强壮,等待日后孕育他的‘诡影’。
灭却三焦经中阳性,一股阴嗖嗖的气息直从已经漆黑一片的三焦经中升腾而起。
那阵凉气上抵周昌眉心泥丸,倏而融进他的神魂之内。
他神魂上,更生出一种与鬼相似的阴冷气息。
同时,三团明灿灿的火焰在周昌头顶、双肩上升腾了出来。
人身‘三把火’轻易不会显现,一旦三把火外显的时候,往往说明该人即将命不久矣,愈是这种时候,那些邪祟、鬼类愈容易循着味过来,把该人身上的火彻底吹灭。
而周昌的三把火一经显现,原本明灿灿的光火,须臾变得惨白,好似乱葬岗子上的鬼火一样。
他的三把火中,不见有‘生气’流转,反而也和他的神魂一样,变得鬼气森森的。
这样的三把火,倒不会让邪诡生出甚么兴趣来。
三把火忽然显现,又忽而隐去。
周昌感应着自身的变化,对于绝灭三焦经中阳性,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灭却三焦阳性,自身神魂受此影响,也好似穿上了一层‘鬼的外衣’。
与人同处,活人不觉有异。
与鬼同处,鬼亦不觉有异。
诡仙道,说到底就是‘师鬼之长技以制鬼
但诡仙修到最后,乃是为了超越人鬼神,成为‘仙’。
是以,修诡仙道的过程中,就万万不能弃绝作为人的根本。
灭却体内第四道经络之中阳性后,周昌同保安宿舍门口看守的‘獒多吉’打了声招呼,令它警醒点,有情况立刻警示自己,而后便转身走进了一侧的小杂物间里。
这个小杂物间除了堆放一些杂物之外,还被这里的保安们当作了临时厨房。
门口一侧的墙壁前,值了张折叠桌。
桌上遍布油渍。
一只同样污渍斑斑的电磁炉摆在中间,周围还有些草草洗刷的碗筷。
周昌捡了只瓷碗托在掌心里,他的掌心
内,忽然燃起了赤色的火焰。
孽火包裹着那只瓷碗,热力将碗中残余的水液炼烧干净。
随后,周昌心念微动,在他脚下如蛇般游曳的吊死绳,跟着徐徐蠕动起来,吊死绳另一端拴着的许向飞,就被拖进了这个小厨房里。
看着周昌掌心里的火焰与瓷碗、桌子上的电磁炉、周昌有些垂涎的眼神,许向飞的神色顿时变得恐惧,他脑子里产生了一些不好的联想: “你、你要干什么?”
周昌转脸看了看对方。
一看对方神色,他就大约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放心,我不吃你。”
这句话一说出来,反倒叫许向飞更是恐惧。
他垂着头,身躯微微颤抖,不敢再吭声。
周昌盯着自己掌中那团血红的火,他张口向那团血火吹了一口气: “呼————”
气息扑入血火中,四种截然不同的鬼神劫灰从中发散,使得血火骤然分出斑斓四色。
随后,周昌又抓起吊死绳与脚下的恶生灵,将二者的灵异气息都丢入火中,那火焰融合了六种截然不同的鬼神气息,顿时变成惨绿一片。
整个杂物间里的温度,随着绿火摇曳而直
线下降。
————此时,周昌已然点起了‘六鬼阴灯’。
以六种鬼神气息置于‘不同凡俗之火’中,即能点燃‘六鬼阴灯’。
天地之间,寻常人最易取得的‘不同凡俗之火’,乃是雷击树木之后点燃的‘雷火’。
但今下没有打雷下雨,周昌无处去寻这种雷火。
好在他体内流淌的孽火,却也不是俗类,倒用不着他再去向外求。
点起六鬼阴灯后,周昌便将毛鬼神之须、怖性根、阴矿牛之血、生死舌等物,一一投入那只受六鬼阴灯炙烤的瓷碗中。
在瓷碗中,将几样鬼药都炼成了药汁。
旁边的许向飞看着周昌竟然以一种诡异的火焰,炼烧了他母亲的舌头。
他神色又恨又惧,哆嗦着嘴唇,终究说不出半句话来。
煎熬出药汁后,周昌便向许向飞挥了挥手: “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本来他也只是把吊死绳拖过来,好点燃鬼阴灯而已。
许向飞低着头走出杂物间。
杂物间里,周昌看着瓷碗里那相融成一团
的药汁,又将牛骨灰撒入其中,不断搅拌,直到药汁愈发粘稠,犹如膏状。
这时候,阿大在心里提醒了他一句: “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