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不依，最后命人去尚衣局找来层层软垫，铺在马车上，又将她护在怀里，这才安心。</p>
她再次看不清他的真心所在：兴致勃勃要写下皇嗣名讳的帝王，因为宠妃头疼脑热就轻易离去。若在二者之间取其一，他大概率也会放弃前者吧？</p>
至少，让她在生子与复仇之间做抉择，她会毫不犹豫放弃腹中子。</p>
身为不缺宫妃与皇嗣的帝王，应该会比她更为果决。</p>
弱柳障行骑，浮桥拥看人。</p>
树色参差绿，湖光潋滟明。</p>
杨公公没说错，此刻风光正好，透过轿帘，她可以清楚瞧见护城河边的百姓们。庆祝方式，涌动的人群，与从前相差无几。</p>
只是可惜，带她游玩的亲人都不在世了。</p>
“瑶儿？瑶儿！”</p>
“……皇上，怎么了？”</p>
他捕捉到她眼角的泪光，不免疑惑：“万民庆贺，你为何落泪？”</p>
“臣妾这是第一次来京城街巷，激动所致，若能参与其中，指不定还会饮泣不止呢！”</p>
她轻松搪塞了过去，及时按捺住愁绪，再次打量起外头的人群。</p>
御前侍卫都跟随在马车附近，因此，百姓们都被隔绝了好一段距离。除了在轿中观赏，她就只能靠在帝王怀中休憩。</p>
就这么盼来了夜幕，卫书懿主动提议：“皇上，左右现在众人都忙着焰火表演，无人顾及我们这里。不如……”</p>
“你想下去看看？”</p>
“是，仅仅透过这小小的轿帘，臣妾根本看不过瘾！”她眼底的一泓清泉总算起了涟漪，满目期待时，如明珠生晕，让人移不开视线，“皇上，您就准许臣妾下马车瞧瞧，好不好？”</p>
“也罢，朕陪你一起。”</p>
画鹢移仙妓，金貂列上公。</p>
清歌邀落日，妙舞向春风。</p>
卫书懿记起幼时随家人庆贺上巳节时的点点滴滴，融在百姓人潮中，回忆与现实交替，一时控制不住，还是红了眼眶。</p>
他不解其中意，只当是戏言成真：“朕以为，瑶儿坚韧不可摧，饶是面对慎刑司也不会垂泪讨饶。却不曾想，今日面对此景，你竟哭了两回。”</p>
“……让皇上看笑话了。”</p>
她依偎在帝王的怀抱中，仰头观赏火树银花，于隐约闪烁的星辰中，寻找亲族的踪迹。</p>
他们尽是含冤而死，不会堕入炼狱，只会升仙享福吧？</p>
思及此，她再次握住那只手：“臣妾可否留宿在宫外？”</p>
“不可。”</p>
“皇上，您就陪着臣妾，就破例一次，可好？”</p>
“瑶儿想做什么？”</p>
卫书懿牵着他的手，触碰到她的小腹：“臣妾听说，郊外祠堂有高禖女神仙，百姓求子，都会去那儿祭拜。为了腹中孩儿安然降临，臣妾也想去试一试。”</p>
涉及皇嗣，他总归会犹豫退让的。</p>
谢晏辞思忖半晌，终究还是如她所料，回握住她，不再言语。</p>